琇瑩他們剛剛結束了年末總結,就和張蒼組團去學宮各自分了一大堆數算卷子。
張蒼經過了上一段時間的高壓工作,現在改著卷子就覺得自己很開心。
媽呀,太輕松了,他和公子就干這活也挺好的,每天算算一百以內的加減法就是最符合他現在大腦的水平。
他再也不想一睜眼便埋在滿是數據的白紙堆里了,也不要再去算一整國的各種指標了,那數據太多了,他都要算到吐了。
在章臺宮在給各個項目收尾的琇瑩也是喝了一口奶茶,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終于結束了,他發誓這段時間都不會再算任何一個數字了。
然后他就默默拿起了那堆在他身側最上方的一份卷子,認真看了,才提著丹砂筆在這張卷上劃了一個叉。
果然許誓言就是要被打破的。
他譴責了一下自己,給卷子算好了分數,又拿起了另一張。
琇瑩一邊慢悠悠地坐在玻璃窗下改卷子,一邊“噸噸噸”喝自己的奶茶。
現在這種悠閑的生活狀態才是人生啊
坐在他對面的阿政也是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一幅慵懶姿態。
他合上了最后的一本奏書,倚在椅背上,難得放松地瞇著眼喝茶。
然后手指無意識輕叩桌,也許是這陽光太溫柔,這一刻太美好,他不自覺的哼起他喜歡的鄭風。
他哼歌的聲音低沉溫潤,拖長了尾音,像是有水氣氤氳的清晨,又像是潺潺的清溪流水,帶著難以言狀的溫柔意味,悠長恒久。
琇瑩輕輕擱下了筆,閉上了眼,靜坐細聽。
阿兄唱的是淇澳。
他曾經睡不著時,他阿兄輕拍著他脊背,一遍又一遍地唱這個歌,哄他安睡。
阿政唱到“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時,忽的柔軟了聲音,勾起唇角。
在一旁靜聽的琇瑩也霎時柔和了眉眼,不自覺地笑起來。
他也叩桌,給他阿兄打著節拍。
他在霎那間有些期待他和他哥以后老了之后的日子了,想必那時候阿兄也會柔聲哼著歌,他也會接著他的拍子的。
陽光也會灑在阿兄眉宇,跟現在一樣。
阿政笑起來,他來了興致,喚人去取箏。
琇瑩也笑起來,直接用自己的筆桿擊打了一下那放寒梅的玻璃瓶,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阿政將琇瑩知道他喜歡,巴巴從趙國國庫里搜刮來的價值連城的五弦千年紫檀木做的箏,隨意放在大腿上,試了一下音后,就彈唱著琇瑩給他編的生賀曲。
除了琇瑩,沒人知道多謀多思的秦王政其實頗善音律,善鼓箏瑟。
他很小的時候幾近過目不忘的記下了異人的指法,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箏。
因為他幼年時,異人為他彈過無數次的蒹葭,他便也是從那時便喜歡上了絲樂之聲。
只是后來,也罷,何
必再提后來。
阿政只是在此刻難得輕快,在琇瑩亮晶晶的眼神中,奏起了他的箏,唱著單屬于他的歌,僅此而己。
琇瑩托著腮,低眉淺笑,一手用筆桿敲著玻璃瓶,另一手叩桌為他伴奏。
阿政撥弦,換了一只無名曲,似有飛羽蟲鳴,日月潮汐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