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你的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為了表示感謝,我就勉強幫你解惑吧。”
他束玉冠,發絲未亂,依舊是如玉公子。此時一縷光透過葉片直照他,讓他那鬢間的霜雪,顯得格外的透亮。他整個人在那光下好像是那一汪碧水,被照得泛著瑩潤的光芒。
單看姿儀是上善清雅若水,尊貴賽得珠玉。
可惜他一笑,發絲亂了幾分,眼底眉梢的狠戾暴露無遺。
“魏亡。你所崇拜的信陵君也難辭其咎,本公子甚至可以說他一個人導致了魏國的滅亡。”
那人聽了他的話,不知哪來的力氣,拽著他的劍,不顧手已經被劍刃劃傷和心臟處殷紅的濡濕,只死死地盯著他,“我蠢,上了你的當,我認可你一賤豎竟敢污我公子的清名,亡國是因為,老魏王昏聵無能,不肯用我公子。”
這回換琇瑩不理他了,他哂笑一聲,道盡了諷刺,直直的把劍在他胸口擰了幾圈,等到他斷氣了,才拔出了劍,血噴了出來,這次不僅是衣角,還流在了他的鞋面上。他將腳挪開了,掏出了帕子,開始擦拭劍上的血跡。
“他一身清名,有本事,又不服管束,哪有這樣當臣,當公子的不識趣,不得體。”
琇瑩將劍收了回去,然后伏腰抱著發呆的扶蘇走了回去。
扶蘇如同一只小雞崽被他攏在了懷里,他垂頭,不像是嚇到了,反倒像是在沉思。
琇瑩任他沉思,走出了林子,扶蘇才開了口。
“六國舊地依舊滿目瘡痍,父王想要的統一已在眉睫,六國舊民卻不愿化干戈,他們說國破家亡,王叔說我們山河永固,世道何艱啊秦的公子的世道更是艱難。”
琇瑩隨手砍了一個拼著最后一口氣向他們而來的刺客,血濺落在草木之上,人轟然倒下。
“蘇蘇,睜開眼,看仔細了。將殺之,嚴,威能振。有過者不宿其罰,故民不疾其威。此才真如天雨然,澤下尺,生上尺。1”
這與管子所說的一點都不一樣,這是王叔的道,是除惡務盡,是碾盡所有阻礙在秦面前的沙塵,是山河永固,無畏血刃相向。
將要行殺,過于嚴才能震懾有過失的,不拖延對他的懲罰,人民就不會抱怨刑威。這就象天下雨一樣,天降下一尺的雨量,大地里的禾苗就向上生長一尺。
扶蘇睜開眼,他鼻間是化不開的腥味,他緊緊地抱著琇瑩,好似個溺水的人抱著唯一的浮木。
王叔是為了他才這么做的,不再是以前的小打小鬧,他這一次感受到的恨意那么明顯。王叔撕開了一直粉飾太平的假面,告訴了他世道本應如此,恨他的人何其之多,他未來要面對的是什么。
水落石出,他可以平安的長大,從未見過一絲一毫這樣的眼神,全是因為父王的庇護。
他長大了,不應該再活在父王的庇佑之下了。王叔幫著他睜開了眼睛,但
是他看了這個世界,那他不至于在后面,看不懂這個世界,看不懂自己是誰。
心里秦的山河才是第一位,這是公子的樣子。
“王叔,扶蘇知道了。我總是要睜開眼睛的,我慶幸,幫我睜開眼睛的是王叔。”
琇瑩呆了片刻,他不可置信,扶蘇悟出了個鬼
他想告訴扶蘇的明明不是這個。
他兜兜轉轉干了這么多事,明明是想讓扶蘇知道,這世道在法辯不清時,那你就得用拳頭告訴他誰說了算,誰有理。秦法之行天下,無所謂手段,只要結果。
聽話,就給你吃的,不聽話,揍死你
法要有強權相持。
結果,白干了。扶蘇沒悟到。
琇瑩欲哭無淚,他反復回想問題出在了哪里,結果也沒想到個所以然來,他果然是個小廢物,連學阿兄教孩子都不會,明明阿兄以前就是這樣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