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有點震驚,他仰面看他王叔,“一只鳥如何會滅一國鶉鳥是鳳,是吉祥,莫不是兩國爭鶉鳥”
琇瑩輕笑,“自然不是,一國之興衰與一只雛鳥何干。且聽我與你慢慢說,鶉鳥降生時那宋國君宋偃開始學著大國,稱宋康王,他確實是有些本事的,東打敗齊國,取五城,南敗楚國,奪地三百里,向西,亦破魏軍,取二城,滅滕,有其地,號稱“五千乘之勁宋”。”
“他彼年志得意滿,聞之異象,令巫師卜卦以推斷吉兇,得一上上卦,曰“吉,小而生巨,必霸天下。””
扶蘇嘆了口氣,他己經知道為何而被滅國了,“確實是跟鳥無關了,是他處大國間,卻不知權衡,與三國同時交惡,已經在劫難逃了。”
琇瑩看著他,眉梢眼角俱是溫柔,“他不知嗎扶蘇,你覺得以何方式才能權衡這三國,是割地以長貪心,還是左右三國局勢阻止三國趨利,瓜分他土。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
他落下話音,帶著一種哀轉的嘆息“他只得打,打得人服,打得人怕,就如當初的貧弱之秦,仍要拼死血戰一樣,不打,就得死,打了,就有一線生機。”
劉邦覺得這位公子看事情的角度新鮮,也不由自主的支耳朵聽后面二人的對話。
扶蘇自然學過秦史,他也是聯想了當時,然后點頭,“他確實方向對了,可比起我秦人又著實魯莽。”
劉邦也不由點頭,那康王淫於酒、婦人,群臣諫者輒射之,罵國老諫曰,為無顏之冠,以示勇。剖傴之背,鍥朝涉之脛,而國人大駭,1如何稱得上君王二字。
琇瑩笑意盈盈,摸了摸扶蘇的腦袋,點頭道,“他認為自己天下無敵,功勞可比天大,故而驕奢淫逸,至此身死國滅。所以盛衰之理,雖曰天命,豈非人事。2書曰,滿招損,謙受益。故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3”
“妙極妙極,足下好見識”
伴著話音落下的,還有附掌聲,一人快步而來。
他一身麻布衣,約摸二十出頭,烏發被木簪盤起,手
中握著書簡,氣質溫雅柔和,像是早晨剛升起時,被云邊隔著的陽光,不逼人,只叫人覺得柔和持重。
他雖沉穩儒雅,卻是與李斯不同,李斯帶著功利,眼神中透露出精光,他不同,全是清澈的未曾被敲打過,還存于身的志氣。
一照面,他的眼睛就告訴琇瑩他想出頭。
二十四歲的青年人啊藏不住事,一照面琇瑩就知道這人不像是個淡泊名利的。
也是,他要是真的淡泊,也不會在阿兄死了后,就立馬蹦噠起來啊。
當時鼓動劉邦起義的架勢,可不像是臨時起意。
但琇瑩卻不是在怪罪什么,他只是感慨。
因為他多年隨在他阿兄身邊,除了阿兄,或許沒有誰能比他更加了解秦了,秦亡有多種原因,任何東西的毀壞都不是一朝一夕,即使秦這個剛粘好的破爛的花瓶。
秦之亡,是他們做的不好,火已經起了,若將所有苦痛損失歸責于這些趁風來搶劫的,未免荒謬。
他知道,所以他對蕭何一行人沒有好惡,甚至于他對他們有些好感,因為他在后世書頁的翻閱中知道,是他們接收了我秦丞相府、御史府所藏的律令、圖書,掌握全國山川險要、郡縣戶口。修我秦律,尊我秦制,讓我阿兄的心血不至于隨王朝一同灰飛煙滅。
或許這也是劉邦那般討厭,他卻總不想殺劉邦的原因吧。
不問來路,不問是否蓄謀已久,總歸是他們讓天下百姓重新歸整。起碼因為他們,后世千秋萬代有了記得我阿兄的機會。
所以他不愿眼前的這個青年人懷才不遇等待二十年,所以他定下了來這里的計劃。
我有鐘鼓饌玉,你們有無才華,有無勇力,讓我見見吧。
于是他道,“小子拙見,讓足下見笑了。”
他旁邊的扶蘇也隨他一起拱手彎腰,知禮知節,稱得上是淑人君子。
蕭何也是見狀忙回道,“稱不得足下,在下蕭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