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了解的楚新檀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特別是,他此前早已百般強調,凌霄宮門下弟子,絕不可沾染此等下三濫的愛好,楚新檀不會不知,卻又要明知故犯
還是說,是他這個師父做的不夠合格,早年間只顧著逼楚新檀快些成長,卻忘記要關心一下對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梁無霄默然無語,心底只剩下一片復雜。
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回想起了當年第一次見到楚新檀的場景。
那時,他還未正式接管凌霄宮,對收徒一事更不熱衷,他的大徒弟唐錦文都是被上一任掌門硬塞到他身邊的前任掌門將他叫過去,唉聲嘆氣地告訴他,自己壽元將盡、實在是無力照顧亡友的遺孤,讓他一定好好教導那孩子,他才稀里糊涂地多出了一個徒弟。
然而他根本不懂如何養孩子,照顧一個唐錦文就已經讓他耗盡心力,因此,他并沒有再收徒的打算,即便在大殿上,他察覺到了那孩子祈求的目光,也沒打算回轉心意。
但楚新檀硬生生地追著他,追上了天和峰,將那一雙稚嫩的手磨得鮮血淋漓
他便突然心軟了。
眨眼間,便是百年。
他在這一刻卻又忽然發現,自己還是看不明白這孩子的心。
而凌霄宮也如前任掌門當年所預料,華清長老一走,宗門內便再也尋不到一位可接管凌霄宮的可塑之才,有能力者一心只想謀圖私利,動輒便搞出些同門傾軋的亂子,品性過關者能力卻又不足,根本無法服眾。
或許,此時放權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
梁無霄心事重重,先前的怒火反而淡了。
再想起自己還同人有約,他凝眸微嘆,暫且壓下了心頭的煩悶,轉身前往靈玉潭。
今夜的梁掌門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這個念頭跳出宋知瑜腦海時,他人已經被丟到了靈玉潭正中央。
靈玉潭乃是凌霄宮每位劍修剛得到附靈的本命法器時,必須要來此處走上一遭的地方。
這里的水冰冷至極,因它是從九重山上的一個小瀑布處流下來的,靈潭潭水清澈見底,水流從瀑布落下,得了本命法器的修士便要站在瀑布的正下方,受上一天一夜的沖刷。
宋知瑜如今沒有本命法器,自然也得不到本命法器的保護,這冰冷至極的潭水沖刷在身上,他冷得骨頭都在打哆嗦,卻只能硬扛。
這無非是考驗一下他的忍耐能力,他自認為咬咬牙也能受得住。
可真下來以后,他才發現,自己真是想的太簡單了。
“梁掌門弟子有一事不明,還望掌門能夠指點迷津”
宋知瑜仰頭,一張臉被凍得發青。
傾瀉的水流從上方澆灌下來,他渾身濕透,視線更是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瞧見斜對面的山沿處立著一個人。
他看不清梁無霄的臉,自然也無法得知對方的表情,可還是要硬著頭皮開口問“您今夜帶弟子來靈玉潭,究竟是為什么”
總不至于是為了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里虐菜尋找快樂吧
他知道梁無霄是個惜才之人,當初冒險跳上比武臺出風頭也是拼著這點小心思,想在對方面前刷個臉,好擺脫被困在雜役堆的境況。
然而幾天過去,蓮花寶盒的消失讓他感覺,接近梁無霄的這一計劃推進得實在緩慢,眼看著楚新檀那邊可能就要動手、或者已經動手了,他卻還在這靈玉潭里泡著,泡得焦慮和不安等各種負面情緒一下子就全沖了出來。
沒有時間了
如果想要改變劇情,要么就抓住證據,要么就提前引爆
他知道楚新檀會在什么地方做手腳
但前提是,他得先有個能進入天和峰的機會。
正想著,上方傳來梁無霄的聲音“我看過你的記錄,你是因為偷入藏書閣一事犯了門規,才被剝奪外門弟子的稱號,降為雜役,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