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忽然間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我記得你。”
“想起來了”宋知瑜瞬間驚喜。
可得到的答案卻又重新讓他陷入失望。
因為梁無霄說的記得,和他想的不一樣“你背著我,走了很遠,走到一半沒力氣,就靠在山邊嘆氣,我記得你。”
“別的呢別的還想起來什么了”
“好看。”
“什么”
“你,好看。”
說著,梁無霄似乎是想要抬起手來做點什么,但手剛一動,就又被宋知瑜給壓了下去,不讓他亂動。
“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頭一次被人夸長相,居然會是在這種時候地點不對,人也不對。
宋知瑜摸摸臉頰,表情復雜。
但他是在夸長相嗎
不過是忘了點東西,就能變化這么大
宋知瑜眨眨眼,忽然發現對方一直在盯著自己的眼睛看,而不是臉。
“看什么呢,不是眼睛不舒服”他俯身輕聲地問。
榻上的人便抿了抿嘴,同樣輕聲地答“有個奇怪的影子。”
“哪兒呢”
“不見了。”
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能把手給拿出來,宋知瑜轉頭就去管門外守著的雜役要了藥膏。
說起來也挺好笑,守在殿門外頭那些雜役基本他都認識,其中還有個不敢吱聲、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土里藏起來的王路。
這群人現在瞧見他,眼神一個賽一個的復雜,但卻都不敢貿然搭訕回憶往昔,只能在得到了他的指令以后跑得快點,彰顯一下自己的速度,看能不能借此機會跟他多說幾句話。
然而宋知瑜哪里有空閑心思管他們
整個凌霄宮,能信任的人只有一個許蘊心,其他人,要么管不了事兒,要么另有異心。
所以他叫人給許蘊心傳了個口信,隨后便在屋子里頭弄了熱水,小心翼翼替榻上的人擦臉擦身。
干掉的血漬很快就把盆里的水染紅了。
宋知瑜坐在榻邊,
低著頭,
輕手輕腳地給他擦脖子,目光一直在那段白玉似的修長脖頸上掃來掃去。
不留神按到喉結,躺著的人便不太舒服地微微抬了抬下巴,蹭掉貼在頰上的碎發。
“是不是感覺特榮幸我跟你講,這種待遇可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殿里太空了,四周也沒什么聲音,安靜下來便叫人覺得心慌。
宋知瑜索性就自說自話,弄出點聲音來。
其實照顧傷患這種事兒,他以前還真干過不少次,所以才這么熟練。
都怪他那對不靠譜的爹媽,見天兒去跟人切磋,一會兒骨裂一會兒扭傷地回了家,他只能抽空在旁邊伺候著。
但如今他照顧的這個人到底不一樣。
宋知瑜被對方探究的目光看得擦著擦著停了手,無奈道“你到底是在看什么”
“你是誰”
梁無霄再一次問了同樣的問題。
“我”宋知瑜感覺自己好像聽明白了他問的重點,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們倆之間好像確實沒有詞語可以定義關系,不是朋友,不是親人,也不是師徒。
要不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卯著勁兒想往對方眼前湊,他倆這輩子都不會有接觸。
想著,宋知瑜低下頭。
沉默半晌后,他忽然一笑“我就是一個不重要的路人甲。”
榻上的人目光閃了閃,愣愣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