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楚韶之從點絳軒回到楚府,思慮后決定讓人去查李逢。
兒女們雖然將事情處理完,他也相信他們能處理好。但李逢看他的目光,以及離開時看靜姝的眼神,很是耐人尋味。
若有齟齬,能扼殺在萌芽,若沒有,當然是更好的。
李逢自小到大生活在靖海,想要查他十分容易,不過當天晚上,與李逢相關的資料就擺在了楚韶之的書案上。
楚韶之看他生平事跡,半晌無言。
年齡不大,剛到及冠之年,便已混跡甜水街七年,十三歲便出入風月場合和賭坊。
他風流韻事不少,楚韶之只大概掃了一眼,沒多關注,楚韶之主要看的是關于賭坊相關。
李逢是一個資深的賭鬼。
開始混跡甜水街時便沾上了賭,最初玩的小,有贏有輸,當時李家沒倒,尚有銀錢供他玩樂,他大方的很,甜水街誰人不知李公子
后來李家敗落,他從天之驕子淪為普通人,一朝從云端墜入泥地里,他又被人捧習慣了,哪能輕易接受現實,仍舊打腫臉充胖子,賭錢也越發的大。
賭坊的錢哪是那么好賺,輸的多贏的少,李逢又沒錢,只有找賭坊借,這家借的還那家,雪球越滾越大,靖海的賭坊幾乎都有他的身影。
但不多久,他就還不上了。
偏生他有幾分本事,能哄得甜水街的相好給花錢,辛苦賺的錢能拿給他還賭債。
他母親柳氏,全然不知他在外做了什么。
典當家業給楚家還債后,家里連鍋都揭不開,柳氏整日為生計發愁。她女工做得好,但她年歲大了,眼睛不好,和繡娘相比,女工并不算好,只能繡手帕、打絡子去賣,賺些銅板。她讀過書,識得許多字,替街坊鄰里寫家書、寫信讀信等,添了點貼補,才賺夠母子兩人活命的錢。
后來,點絳軒孫掌柜見柳氏辛勞,對李逢在外的所作所為有所耳聞,看不過眼,拉扯了他們一把。
李逢被孫掌柜管在身邊,每天披星戴月上工下工,賺那不到一兩的工錢,著實被磨的沒了脾氣。
但那每月一兩的工錢,著實讓他們家好過許多。工錢上繳柳氏,她每個月捏著銀子,過的節儉,打算多存些銀子給李逢娶媳婦。
往日不可追,富足幾十年的柳氏看得比兒子開,自己好好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看到這,楚韶之對柳氏心生佩服,同時也心存憐憫。
丈夫無力還債,獨自逃跑,她變賣家產能還多少還多少,楚韶之想,原主對他們母子沒太過追究,或許就是看在她這份擔當上。
兒子表面君子,實際賭徒,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勾當,她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還覺得兒子聰明孝順。
楚韶之嘆氣,柳氏什么運氣,上輩子把天捅了么,倒霉催的遇見這樣德性的丈夫和兒子。
楚韶之繼續往下看。
李逢到底從小耳濡目染,事關經商確實有兩分能力,帶著點絳軒撲騰了幾下,倒是將連連虧損的點絳軒拉了一把。
他若不沾賭,心思全用在正事上,應該能闖出點事業,只是可惜他心性不正。
被孫掌柜管束,李逢稍微安分了兩年,但在七月初固態復萌,上工早下工晚,也不妨礙他去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