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冬天,可茹苑一樓起居廳的壁爐燃著,再加上靜水還穿了厚厚的西洋裙,此時鼻尖上已是浸出了細汗,正努力保持著阮先生要求的挺拔姿勢,頭頂一本硬皮書籍,一步步朝前走,走到桌前便停下,慢慢的轉身,“先生,我這樣轉身對嗎”
阮華陵贊許的點頭。她專為貴族服務,仔細算算,也先后教授過金京的七八位小姐學西式禮儀了。很明顯,靜水是其中最為聰明、最為出色的。不過三天的時間而已,學習的進度卻很快。
“阮先生,靜水,過來休息下,吃些點心。”肖管家親自端著托盤走進練習室,客氣的招呼著。
阮華陵是金京有名的女先生,課時價格不菲,儀態品行均無可挑剔,連宣秋都敬她三分。
“謝謝肖叔。”靜水得到了阮華陵的許可,將書從頭頂上拿下擱在一旁便坐在了軟凳上,端了細瓷的杯子抿了一口,苦苦的。
“不習慣嗎”阮華陵笑問,“這咖啡也是西洋玩意,不知道哪里好喝,總歸是時髦而已。”
阮華陵雖教授西洋禮儀,也留過洋,言語間卻經常打趣這些外物,是個頗真實的女子。
靜水只是微笑,并不接話。眼神不自覺的看向玻璃窗外的草坪。
草坪上,程修明正手把手的教著承箴練習射靶,而傾世少爺則百無聊賴的坐在遠處的藤椅上晃。看不清他的臉,藤椅和他的影子投映在地面的枯黃之上,只覺孤單。
“傾世這兩天是怎么了”阮華陵也注意到了,問著肖管家,“又跟宣小姐斗氣”
“唉。”肖管家嘆了口氣,不方便多言。
“奇怪,他的狗呢”阮華陵問著“上個月宣小姐不在的時候,上官先生不是送了他一只狗”
“送走了。”肖管家無奈的回答,“讓汽車夫帶出去扔在西華區的收容所,那狗的毛色極好,應也會被人收養。”
阮華陵很是驚訝,“那多么可惜,再說上官先生他他會不高興的吧”
肖管家沒有再回應什么,禮貌的欠了欠身便離開了。
阮華陵也不好再追問。便低了頭拿了銀勺子取了小塊方糖,細心的擱進了靜水面前的杯子里。
方糖入杯,白色一層層的暈上褐色,然后沉沒。
“靜水,你是哪里人”阮華陵問著,面前的靜水坐的極規矩,卻并不局促,裙下的膝蓋拼攏著,低斂了眉眼答著,“是宣小姐從玉遠關把我們帶回來的。”
她的嗓音很好聽,柔柔細細的。
阮華陵“哦”了一聲,不由得再次認真端詳起靜水來。按說玉遠關屬邊關西北,可靜水的言談間卻壓根聽不出半點西北口音。這三天來阮華陵也問過靜水的身世,她只說父親早亡,母親帶著她四處躲避戰亂,她年紀也小,過去的事情大半都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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