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蘇靜水,你真是”陸子漓的話說了半截,好氣又好笑的拉過靜水的右臂,幫她將死蛇的身體取下。
然后又用了些力氣扳開靜水因為用力過度而變僵的手指,蛇落在地面上,尾端搭在靜水的腳上,她整個人終于活了過來,尖叫了一聲,捂著臉跳開,背對著陸子漓,蹲在了帳篷的角落里。
她的尖叫倒讓陸子漓嚇了一跳,雖說這才是一個姑娘該有的正常反應,可這反應出現在靜水身上的確是匪夷所思的。
陸子漓先拎著蛇尾,掀開帳簾丟了出去。隨即走到靜水身旁也蹲下了,心情莫名愉悅的想好好的嘲笑她一番“喂,蘇靜水,你三更半夜自己摸進我的帳篷,如果發生了什么事情,后果自負。”
靜水動也不動,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烏黑的長發瀉在身上,如瀑。
“行了,你不像是膽小之人。”陸子漓扳著她的手,試圖讓她不要再捂著臉。
他本來以為這是個簡單的事情,便只用了三分力,可靜水像是跟他較勁一般,一扳之下竟是紋絲不動。
陸子漓心下好氣好又笑,靜水身上穿得單薄,他也只著了單衣而已,兩個人離得這么近,幾乎能感覺得到對方身上的體溫了。
借著些許的酒意,陸子漓只感覺體內逐漸涌上股燥熱,他近了靜水的耳垂一字一句的說著“欲擒故縱只會讓你損失慘重,懂嗎你還要捂著臉嗎”
話音一落,他便扣住靜水的手腕,以巧力將其背到靜水的身后,迫得靜水不得不貼在他胸前,面向了他。
“這可是你自”陸子漓繼續說著,話只說了一半卻停了。
因為靜水并沒有掙扎,可卻是淚流滿面。
他不是第一次目睹靜水流淚,靜水的淚有很多種,有憤怒的、有難過的、有不甘心的,可這次她眼里的內容,卻讓早被江湖歷煉的鐵石心腸的陸子漓也怔忡。
那種眼神大概是極深的悲涼。
這樣的悲涼當然不會只是因為被一條蛇所嚇到,靜水整個人就是個謎,有著各種各樣的表現、各種不同、甚至會完全相反的特點。
陸子漓很想問一句“你怎么了”
可他明白,靜水不會告訴他實話,至少現在不會,她甚至都不屑于編個故事說謊。
她狡猾嗎似乎是,也似乎不是。
陸子漓在這一刻不得不承認,他以往用來對付女人的招式,在靜水身上肯定會完全失效。
所以與其說是他怔忡于靜水眼中的悲涼,不如說是怔忡于他自己心情的復雜。
“好了,沒事了。”陸子漓輕輕的摟住靜水,動作有些笨拙和生硬,卻又那么出于本心的自然而然。
靜水沉默著,右手的粘膩感久久沒有散去。
剛才她殺死了一條蛇,一條試圖攻擊她的蛇。
她似乎不該怕蛇,可當被蛇纏住手臂的瞬間,她腦海里涌上的全是亡母的樣子。
當時母親
又該經歷過什么樣的恐懼和絕望,就像她方才一樣嗎
母親又是怎么樣掙扎著爬回破屋,只為交待好最后的心愿。
母親讓她跟承箴交換了姓氏,也等于是告訴她,此生此世,她都將為承箴而活。
可她并不恨母親,甚至以擁有一個這樣的母親為榮。
她是紀靜水,是紀睿的女兒,紀家上下皆因護著承箴而死,她以母親、以家門為榮,卻在內心深處心疼著,她只允許自己的心里有個小小的角落用來自我療傷。
三年了,那個小角落第一次復蘇,就在今晚,就在這個陌生的大漠荒原。
“好了沒事了,這里并不可怕。現在我們沒時間,等回來、回來的時候我們還會住這兒,我帶你去看沙湖,就在驛站旁邊,無論冬夏都是一樣的美。”陸子漓的聲音平靜而低沉,有著讓靜水平復下來的魔力。
靜水不再掉淚,默默的推開抱著自己的男人。
陸子漓知道,她已經好了,于是戲謔的笑容及語氣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所謂過河拆橋,大概指的就是你這種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