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她想起了別的什么人
是同樣受了傷的江既白嗎
還是老夫人方才正在挑選的那些畫像中的適齡男子
或者說,是剛才與她見過面的林遠暉
祝隱洲心里一緊,下意識往前迫近了一步,將沈晗霜困在自己與她身后的假山之間,隨即微微俯身,眼神沉靜地與她平視。
讓她眼里只看得見自己,也只有自己的身影。
祝隱洲心底只有這一個迫切而強烈的念頭。
沈晗霜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而心里猛地一
跳。
“你”
她一時不知自己該說些什么,卻又退無可退,避不開祝隱洲此時那種似有灼熱實質的眼神。
白日里,沈晗霜從未這樣近地與他對視過。
離得如此近,沈晗霜本該覺得有壓迫感與不適,可她只看清了祝隱洲眼底的掙扎與猶疑,忐忑與不安,也看清了他眸中化不開的思念與眷戀。
與他一貫的冷淡平靜不同,也與他在榻間的欲色不同。
那竟像是一雙蓄著千言萬語的,很會愛人的眼睛。
祝隱洲還什么都沒說,沈晗霜卻莫名覺得自己已經知曉了他心底那些紛亂的思緒。
沈晗霜幾乎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想錯了。
“我不想讓你總稱呼我為殿下,也不愿見你總對我行禮,拒我于千里之外。”
祝隱洲的聲音仍然沉穩,但只他自己知道,與沈晗霜離得這樣近時,他的心其實早已亂了。
“但我更不想委屈你,強迫你。”
“理智告訴我,應該尊重你的決定,順著你的心意。來日方長,我該循序漸進。可心底另一道聲音告訴我,無論有再多的來日,你都只想避開我,遠離我。若我逼得太急,靠得太近,你只會越來越厭惡我。”
祝隱洲的聲音不自覺越來越沉,也變得有些啞。
他似是在自問,又似是在虔誠地求一個答案
“滿滿,我該怎么做,才能讓你重新看向我”
聽清祝隱洲的話和他對自己的親昵稱呼,沈晗霜心神微滯。
滿滿。
這是沈晗霜的父母和沈晗霜一起給她取的小名。
圓圓滿滿,別無欠缺。
這是沈晗霜的父母對她的期盼與祝愿。
父親更喜歡“圓圓”這兩個字,說是一聽便能讓人知道這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但沈晗霜和她的母親都更喜歡“滿滿”。父親自然會順著她們。
僅是想起這兩個字,沈晗霜腦海中便能回憶起父親耐心溫和地哄她,母親溫柔寵溺地喚她時的場景。
但她很早便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人生不再圓滿。
她的父母被洪水帶走后,沈晗霜每次聽見家里人喚自己的小名,便會忍不住難過。但為了不讓家人們也被自己影響,沈晗霜兒時會強作無事。
可她還是個孩子,其實藏不住太多情緒。為了不讓年幼的沈晗霜時常因想起已經不會再歸家的父母而心情低落,家里人便不再用這個小名喚她,只將這個名字留作是她和她父母間的共同記憶。
慢慢長大后,沈晗霜已經接受了父母的離去。她仍會長久懷念,卻已經不會再因為一個小名而覺得難過了,但她也并未有意再與家人說重新用回這個小名。
去年與祝隱洲一起去為她的父母祭掃回家的途中,沈晗霜不經意想起了“滿滿”這個小名,曾隨口同祝隱洲提過。
他竟記下了。
此時,還這樣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