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斷云剛喂下去的止疼藥很快便沒了作用。
總是形容整潔的人已經汗濕了頭發和衣衫,狼狽不堪,一向沉穩持重,最是能隱忍克制的人都被逼出了幾聲低啞的痛吟。
沈晗霜沉默地站在屋內,看著這些混亂無序的事情發生在祝隱洲身上。
她忽然沒有力氣再朝他走近。
沈晗霜從未見過這樣的祝隱洲。
此時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分明都與“祝隱洲”這三個字格格不入。
運籌帷幄是他,清冷淡然是他,克己守禮也是他。
后來在她面前時,他又多了茫然不安的模樣,猶疑忐忑的模樣,小心翼翼卻又忍不住慢慢靠近她的模樣。
但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被痛苦攫去神智,艱難掙扎卻無力掙脫的時刻。
她知道,他很疼。
見斷云重新給祝隱洲喂了第二碗止疼藥,沈晗霜擔心祝隱洲會咬到舌頭,疊了干凈的棉巾遞給斷云,讓他放在祝隱洲口中咬著。
待做完這件事,沈晗霜定了定神,沉聲同屋內的所有太醫說“殿下受傷一事不必瞞著,但殿下中了夢歡散一事,若從你們的口中說了出去,你們知道后果。”
斷云背著祝隱洲回來時很多人都看見了,祝隱洲受傷一事不用瞞,也瞞不住。
但他身中夢歡散,染了藥癮一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外泄。
太醫們立即正色道“微臣遵命。”
原本為齊氏所用的太醫在今夜青云寺的那場大火燒起來前便被滅了口。在場的這幾位太醫明面上不曾參與過任何事情,但實際上都是太子的人。即便沒有沈姑娘的提醒,他們也都知道輕重。
更何況他們都看得出來殿下和林副統領、林將軍對沈姑娘的態度,明白殿下昏迷時自己該聽誰的差遣。
沈晗有些意外。
她沒有官職,也不是什么緊要的身份,但今夜在祝隱洲的寢殿內,不僅斷云和林止、林遠暉他們沒有對沈晗霜說的任何一句話提出異議,這些太醫也一直待她很恭敬。
眼下不是在意這些事情的時候,沈晗霜看向林遠暉,問道“你還記得之前為伯母診過脈的那位女醫嗎”
林遠暉點了點頭,立即道“我去將她請來。”
“有勞了。”
林遠暉聽出沈晗霜已經有些疲憊,但他知道,太子如今情況未明,沈晗霜不會愿意去歇著。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
快便轉身離開了。
沒過多久,斷云方才喂下去的那碗止疼藥便沒了效果,意識不清的祝隱洲又開始痛苦掙扎。
擔心殿下身上的傷口會再次崩裂,斷云只能用力將他禁錮著,不讓他在無意識中又扯開傷口。
在女醫到行宮之前,太醫們只能又備了一碗止疼藥遞給斷云。
端著藥碗,一直懸著心的斷云不自覺暗自看了一眼太子妃。
看著殿下此時的難受模樣,他本以為太子妃會愿意親自給殿下喂藥。但今晚太子妃雖然一直待在這里,不曾離開過,卻也一直沒有離得更近些。
方才太子妃將棉巾遞給他后便退開了兩步,的確像是不愿離得太近。
也不知是不是殿下如今的模樣嚇著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