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雨好像無休無止,整個公館都隱藏在灰蒙蒙的云靄中,從窗戶往外看,鉛灰色的天空使人郁郁寡歡,死氣沉沉。
一個人影逐漸從螺旋樓梯上走下來,他整個人幾乎完全融入黑暗之中,腳步悄無聲息,像個孤獨的幽靈一樣在這座公館游蕩。
走廊上的窗戶,大顆大顆的雨點在拼花玻璃上撞得粉碎,隱約傳來雷鳴的轟聲。
黑影飄到三樓的一間屋子前停住,他擰住門把手,緩緩推開門。
半個小時后,守夜的傭人也發現公館的電路短路,但他怎么也不能將電路重啟。
折騰好久后,傅庭雪披著睡袍走出房門,他問道“走廊的燈怎么突然熄滅了”
守夜的傭人回答“老爺,好像是電路跳閘,我正在檢查。”
傅庭雪不耐煩地扯開衣領,冷聲道“那就快點修好。”
他煩躁不安地皺起眉,一種奇特的不詳預感蔓延上他的心頭,胸口隱隱作痛,情緒也漸漸瀕臨失控。
每到這樣又黑又下雨的夜晚,總會讓他想起一些不美的事,比如鮮血,比如死亡。
電路久久未能修好,刺骨的寒氣從窗戶的縫隙中射出,風又冷又濕潤,他冷得裹緊身上的睡袍,緩緩地打了個寒噤,心里的那種不安更加劇烈。
這時,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有個來自英國的男人就是這樣斷掉整個公館的電路,然后偷走他的寶貝。
如同轟雷掣頂一般,他驚慌地望向四樓,疾步跑向周濟慈的房間,猛地推開門。
“小賢”
不在,什么人也沒有。
周濟慈不在房間里,他的床鋪還有人睡過的痕跡,但已經一片冰涼。
夜風吹拂長長的白紗窗簾,凜冽的寒風迎面而來,帶著刺骨的寒意,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一刻,他踉蹌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整個身體難以控制地開始戰栗。明明已經過去十六年,但每每想起那個夜晚,愧疚和后悔混雜成一把索命的尖刀,幾乎要刺穿他的心臟。
趕來的管家驚慌地將他扶起“老爺,您怎么了”
傅庭雪緊促地呼吸,手指死死地扣住管家的手臂,指節泛白,指甲幾乎掐入管家的血肉。
他喉嚨間發出破碎而嘶啞的音節,一雙猩紅的眼看向管家“去找人,我兒子不見了。快,快去”
他這幅宛如瘋狂的模樣把管家嚇了一跳,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絕望而猙獰的野獸。
管家慌亂地點頭“我,我這就讓人去找。”
幾分鐘后,整個公館的傭人們都被叫醒,成百支蠟燭在銀燭臺上點燃,燭火照耀得公館明亮如同水晶,但房間內依舊陰冷潮濕,毫無生氣。
傭人們提著燈,打著手電筒四處找人時,傅庭雪坐在臥房的沙發上,他捂住頭,急促地呼吸。
他的眼梢眉間都有歲月留下的深刻痕跡,
鬢間的銀絲也清晰可見,此刻,這張儒雅英俊的五官卻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顯得絕望猙獰。
突然,那雙瘋狂的眼神又透出十足的惡毒找到他后,就打斷他的腿,看他還跑不跑。
對,就這樣。
這個陰暗的念頭只閃了一瞬就被刺骨的寒意取代。
這時,傅庭雪才發現,冷汗已經浸透他的睡袍,一陣夜風吹過,寒意迅速侵入身體,裸露的皮膚發出麻木的感覺。
他雙眼迷茫我怎么會想傷害他我怎么能有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