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燒了整整一夜,傅庭雪一刻不離地守著,不時用掌心試探溫度。
直到第二天中午,周濟慈才醒過來。
傅庭雪用毛巾擦拭他額頭的冷汗,問道“昨晚你是怎么了你怎么掉到水里去的,你差點把我嚇死,要是傭人晚一步發現你,你就直接淹死在湖里了。”
周濟慈目光怔忪,有氣無力道“昨晚突然斷電,走廊里的燈全部熄滅了,我想起一些可怕的事。沒看路,不小心掉進去的。”
知道他是想起十六年的那個黑夜,傅庭雪眼神里的笑意陡然凝固。
那個時候大小姐剛去世沒幾年,正是他最恨的時候,每當他看到紀賢的時候,總會讓他想起不堪的回憶,甚至忍不住要折磨這個孩子。
所以,當他知道紀賢被綁架走后,他的第一個念頭是就讓那個孩子死去吧,從此以后,所有的愛和恨都能有個終結。
可當他重新面對那個不會說話的墳墓時,他又開始后悔這不是終點,如果沒有那個孩子的救贖,那他一輩子都會沉浸在絕望和仇恨中,他不想帶著仇恨進入棺材里。
傅庭雪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我馬上讓人把那口湖填平,免得你不小心再掉進去。”
周濟慈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兩人又說了會話,傅庭雪見他臉色很疲憊,起身離開房間,讓他好好休息。
傅庭雪走后,周濟慈的眼神逐漸冰冷,他的手慢慢摸到枕頭里,在摸到一個硬物時,他緩緩地松了口氣。
母親忌日那天是個陰天,天空灰蒙蒙的,云層低垂,給人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她葬在一顆巨大的黃金樹下,黃金樹靜默無聲地立在那里,淺黃色的枝葉微微搖曳,仿佛在感受風向的變化。
時隔十六年,周濟慈再一次見到母親,卻是隔著冰冷的墳墓。
傅庭雪走
上前,將一束白玫瑰放在墓前。
他的手放在冰冷的墓碑上“大小姐,我帶小賢來看你了,他長大了,你還認得出他的模樣嗎”
傅庭雪站起身,開口道“小賢,你還記得你母親的模樣嗎”
周濟慈淡淡道“我記不清了。”
他對母親的記憶其實很模糊,母親去世那年,他才五歲,能記得多少。
但他對父親的印象卻很深。
父親是個高挑清瘦的男人,他顯然受過良好的教育,面容清秀,一舉一動都彰顯該有的矜貴和優雅。
他有個和外表一樣斯文俊秀的名字,叫紀斯年。
父親身體不好,常年生病,家里一年四季總是藥里藥氣的。
母親嫌中藥味難聞,但他卻不覺得,父親身上總是帶有這樣淡淡的藥味,有點苦澀,但更多的是自然純凈的氣息,讓人難以忘懷。
但這樣病弱的父親,卻總是能給人可靠的安全感,他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在家也能把妻兒照顧得很好。
他是父母眼中的好兒子,妻子眼中的好丈夫,兒子眼中的好父親。典型的正人君子,從小到大,他只在迎娶母親的事情上叛逆過。
周濟慈三歲那年,父親生了一場重病。
父親躺在病床上,摸著兒子的頭發,眼神悲傷道“這可怎么辦爸爸這次要是真的挺不過來,你和媽媽可怎么辦”
好在上天眷顧,父親還是從這場重病中挺過來,病好后,他開始強逼母親公司做他的秘書,母親怎么哭鬧他也不妥協。
為此,母親老是在背地里抱怨“結婚前說好要對我好的,怎么婚后就變了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