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恕醒來時,天已經放亮,窗外的天空呈現出陰冷的蛋青色,生物鐘告訴他現在應該立刻起床,早上八點家庭教師會準時到達書房,今天的教學任務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但他剛一動,就發現胳膊上沉甸甸的,側過臉一看,只見一只人類幼崽依偎在自己的身邊。
男孩睡得很熟,但盡管是在夢里,他細細的眉毛依舊不安地緊蹙,卷縮成小小的一團,手指緊緊地攥住江恕睡衣的衣袖不放。
那種溫軟的觸感讓江恕心里一軟,看向男孩的眼神也充滿復雜的憐惜。
這是我抱回家的小孩。
說實話,江恕這些天也在頭疼,那天自己怎么會這么沖動,不經過思考就把傅庭雪的兒子給帶回家,傅庭雪丟兒子的第二天就大張旗鼓地對外尋找自己丟失的兒子,江恕也只好把他關在房子里。
小孩到底該怎么養江恕苦惱地直撓頭皮,他小時候母親身體不好,都是管家和保姆養大的,那個不負責任的爹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他這也是第一次帶小孩。
江家雖然是個人口眾多的大家族,但弟弟妹妹一直住在國外的外祖父家里,江恕和他的那些表兄妹們并不親近,唯一合拍的便是大姑媽家的小兒子陸展眉,他這個表弟也是個混吝不羈的小惡魔。
不過既然把人家拐回家,那就應該負責任來,他會好好養這個小孩的。
就在江恕苦惱時,男孩也醒了,他身上穿的是江恕的睡衣,因為尺寸不合,原本對于江恕來說非常合身的上衣,穿在男孩身上一直垂到膝蓋,露出白嫩的小腿和胳膊。
因為在江宅的這些天沒有瘋子來折磨他,他吃得好睡得香,身上的淤青基本消退,原本消瘦蒼白的小臉也涌上幾分紅暈,那雙瞳孔仿佛拂去表面的那層霧,瑰麗得像上好的寶石。
江恕干巴巴地朝他搭話道“你醒了,餓了嗎”
男孩遲鈍地眨眼睛,像是在疑惑自己現在呆的地方,良久后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不在周公館,但發現自己睡在陌生人的房間后,他的臉上也絲毫不顯害怕之色,只有平靜和漠然。
與其說是不害怕,其實更像是無所謂,因為以前的遭遇已經夠壞了,再壞又能壞到哪里去呢
因為男孩久久不回應,江恕這才想起這孩子不會說話,他也找醫生來看過,醫生說是聲帶沒問題,不能說話應該是心理原因。
這讓江恕開始猜測他在周公館的遭遇,態度也愈發憐惜起來。
雖然他現在是把男孩抱回家了,但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沒多大的進展,更多的時候是男孩一個人呆在房間發呆,眼神呆滯又茫然,江恕問他問題他也沒有反應,明明還是不諳世故的年紀,但那種沉默又憂傷的表情看得江恕很難受。
他輕嘆一口氣,從衣柜里找出一套剛定制的童裝,走到床前“來,我給你換衣服。”
在江恕碰到自己時,男孩的身體稍微顫抖了一下,但也沒有反抗,只是輕抿了一下蒼白清透的唇,
任由江恕給自己換衣服。
脫下男孩的衣服后,江恕一邊檢查他身上的淤青,一邊嘗試和男孩搭話“今天的早飯是雞絲粥,對了,早上的點心有草莓舒芙蕾哦。”
聽到草莓時,男孩眼神中閃過一絲亮光,雖然轉瞬即逝,但這還是讓一旁的江恕也注意到了。
原來是喜歡草莓
難道發現男孩對一件東西感興趣,江恕自覺找到切入口,他靈光一閃,半跪下來,直視男孩的眼睛,笑道“你要是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中午請你吃草莓味的冰淇淋好不好”
聽到草莓味冰淇淋,男孩眼睛一亮,看向江恕的表情有些猶豫,仔細思考后,他拉住江恕的手,開始在他的手心開始寫字。
“表哥,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就在江恕識別是什么字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顫抖的聲線。
江恕轉過身,只見表弟陸展眉站在門口,眼神中盡是不可思議,一副“我表哥居然是這種人”的表情。
彼時,江恕正在給男孩穿好襪子,一只還沒穿好襪子的小腿還搭在江恕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