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清之事
心里一緊,林如海脫口而出,“不如將事實真相告訴你母親”
林碧玉卻毫不猶豫拒絕了,“有任何意義嗎我頂著這張臉一天,她就不可能真正解開心結看我順眼,既是如此我要那虛偽的感激愧疚又有何用父親,我不稀罕。
再者說,父親雖從未深究過我當初小小年紀究竟是打哪兒弄來的那些好東西,卻想必也知曉我有所奇遇。如此離奇之事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險,咱們林家也并非無所不能。
我敢叫父親知道,但她與父親卻不同,她的背后還有整個榮國府姑且舉個不太合適的例子來說,倘若有朝一日榮國府那位老太太發生意外需要什么天材地寶來救命,她難道能夠眼睜睜看著親娘去死也要保護我嗎她不會。
父親心知肚明,若不然也不會一直死死瞞著她,這大抵是父親與她之間唯一的秘密吧。”
林如海無力反駁,“是為父沖動了”
林碧玉搖搖頭,叮囑道“那些花花草草父親有需要的話別不舍得用,興許對旁人來說是那千金難求的天材地寶,但對我來說卻實在不算什么。
甭管它是長在什么無人敢入的深山老林,又或生于幾千米的雪山之巔,哪怕是深海之下我也總能有法子尋來,父親就大可不必摳摳搜搜了。”
故作財大氣粗的俗氣模樣令心情煩悶凝重的林如海忍不住笑了起來,虛點她,“你啊真真是至真至純至情至性。”
而對于這樣一副性情的人來說,他方才沖動之下的念想說到底不過只是癡心妄想罷了。
從太太將她推開的那一日起,她的心里便再沒有“母親”這個角色了,這輩子也不會再有。
只嘆有緣無分,造化弄人罷了。
距離那日也不過小半個月的功夫,一艘不算小的商船便悄然停靠在了揚州城的碼頭。
從上頭下來一眾年輕力壯渾身腱子肉的小伙子,片刻不停歇忙得是熱火朝天,不斷將岸邊堆積的箱子往船艙內搬運。
雖箱子眾多,不過揚州這邊的碼頭本就繁華,無論是來往做生意的商船還是停靠補給的民船每日里都絡繹不絕,這樣的陣仗實在算不得什么。
莫說引人注意懷疑,便是多瞧兩眼都不曾。
夜深人靜,一串馬車卻突兀地出現在岸邊。
周圍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借著朦朧的月光隱約估摸著足能有幾十號人從馬車上下來,更詭異的是這么多人竟從頭到尾未曾發出任何一點多余的動靜,便連腳步聲都輕了幾分似的。
隨著最后一道人影鉆上去,早已準備就緒的船便立即起航,片刻不逗留。
“這就走了”賈敏神色怔怔,驀地落下淚來。
林黛玉也不由得紅了雙眼,卻還強打起精神來努力安慰她。
而林碧玉就沒那份孝心了,兀自四處打量一番。
與外表的樸實無華不同,船艙內的布置設施卻一應俱全,高床軟枕香茗瓜果應有盡有,甚至連熏香都不曾遺落。
窗外,凡是目光所及之處皆有帶刀侍衛把守。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個個高大威武精神氣十足,顯然絕非是那等酒囊飯袋繡花枕頭。
又想起留在父親身邊保護的那批人,一時間林碧玉的心里對那位康熙帝倒是生出了些許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