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當年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這些年來她這心口上就壓了一塊巨石。
英年早逝、難得善終。
這八個字就如同懸在頭頂的一把刀子,叫人心驚膽戰寢食難安。
奈何道鑒大師對于對方這一世的真實身份以及究竟該如何還債卻是絕口不提,只道一切自有天命,只道天機不可泄露。
弄得他們也實在是束手無策,只得按照夢境中的模樣畫出一張肖像,命人私下里悄悄探尋。
卻萬萬沒想到,人竟遠在千里之外的揚州。
更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人在家中坐、債主自個兒就尋摸上門來。
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恰恰應了那句“一切自有天命”。
皇貴妃狠狠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濃厚,“本宮活了半輩子都還從未見過如此標致的小姑娘,林家太太卻是一下子就得了兩個,實在是叫人艷羨嫉妒的好福氣。”
歡喜之間似又隱約透露出一絲淡淡的苦澀悵然。
“額娘”胤禛有些擔心地輕喚一聲。
皇貴妃沖他笑了笑,隨即收起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沖著姐妹二人招招手,“上前些,坐到本宮身邊來。”
林黛玉幾乎是本能地先看了眼自家姐姐,見她起身,才也連忙緊隨其后。
二人一左一右坐下,皇貴妃在中間則一手握住一個,左瞧瞧右看看,是越看越歡喜,越看越覺得看不夠。
“遠看是水靈靈的嬌花兒,近看更是無一處不完美、無一處不招人稀罕,當真是能叫人愛進心坎兒里去。你說說你,怎么就這么會生呢。”
賈敏自然也知曉人家的傷心處,遂聽聞這話也只努力壓住嘴角,淺淺笑著回了句,“娘娘謬贊。”
對此,皇貴妃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拉著兩個小姑娘簡單閑聊起來。
一時問幾歲了、叫什么名兒,一時又問,“平日里都喜歡做些什么”
林碧玉低頭作靦腆狀,輕聲細語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話,在揚州時臣女平日大多時間都在跟著先生讀書,閑暇便跟著母親學一些管家之道,又或做一些針線打發時間罷了。”
林黛玉也緊跟著附和,“臣女與姐姐向來同進同出同起同臥,大致也差不離就這些了。”
再是謹慎不過的回答,如今漢人家的千金普遍日常也就是如此。
原想打聽一些狀況好尋找著手點的皇貴妃也是無奈了。
簡簡單單的幾句交談便已不難看出這兩個姑娘的謹慎性子,不能說什么滴水不漏吧,卻也是進退有度、深諳“少說少錯”的道理。
頭痛
這時,胤禛突然開了口,“太醫囑咐額娘需得靜養,今日不如就到這兒吧,額娘若實在喜歡兩位林姑娘,改日再打發人接進宮來說說話就是。”
皇貴妃先是遲疑了一下,隨后也就順勢點頭應了。
直到已經坐在了回程的馬車上,母女三人都還一臉恍恍惚惚呢。
進宮給人看了一眼,然后就被打發了
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環顧四周堆得滿滿當當的賞賜,林碧玉就輕聲安撫道“不論如何瞧這些也不像是有什么壞事,興許皇貴妃娘娘的確是精力不濟勞累不得罷了,能撐著見一面給些賞賜已算是代表皇家對外、對林家表個態了。”
“你說的也是,若是有點什么不妥也不能給這么豐厚的賞賜,看來皇貴妃娘娘”憶起方才所見情景,賈敏不由眉頭緊鎖,長嘆一聲沒了下文。
沒想到她們母女三人前腳回到榮國府,后腳康熙的賞賜又追了過來。
這下就更叫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賈敏緊張的眼神立即看向身旁的女兒,“難不成是”你父親立功了
除了這個,她一時間也實在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好解釋了,似乎唯有這個理由才足夠完美充分。
那是不是說明老爺已經完全安全了,甚至不久他們一家就能團聚了
林碧玉微微搖頭示意她仔細口風,心里頭總覺得一股怪異縈繞。
她自然也希望是父親那里有了好消息好結果,可能被父親那般嚴肅以待想也知道有多棘手,前后才過去這點時間就能處理妥當了
想想總覺得不靠譜。
這天家兩口子不,是天家一家三口,處處都透著股莫名其妙,也不知那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