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吃穿用度被克扣也就罷了,見不著帝王一眼她也都顧不上焦慮,僅僅只是為了保證好自身的安全,她便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折騰得心力交瘁。
想到這兒,王夫人就止不住地淚流,恨恨咒罵,“后宮里那起子賤人未免也欺人太甚,還有皇上,端的是涼薄無情至極”
“太太慎言啊”
“怕什么我在自個兒家里自個兒房里還不能抱怨兩句了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給了他,他竟提了褲子便不認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
都說什么皇家最重體面,你瞧瞧他干的是體面事兒嗎也太欺負人了”
周瑞家的嚇得臉都白了,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雖煩死了那死老婆子,但她有些話說得的確也有道理無論是后宮里那起子小賤人也好還是皇上也罷,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地作踐我的元春,說到底了無非就是覺得咱們家朝中無人,欺負她背后無人撐腰罷了
既然如此,給元春找一個有權有勢之人幫襯著就是了”
那死老婆子不是總說她的女婿如何如何能耐,如何如何深受皇上信任倚重嗎
等她想法子將林如海綁到元春身后杵著,她倒要看看他們是不是還敢如此輕賤元春
再者說,那丫頭手里捏著巨額財富呢,弄過來她兜兒里就富裕多了,將來也能更好地支持元春。
還有她的寶玉,生來合該是要一輩子享福不盡的金貴人。
王夫人冷哼一聲,眼珠子滴溜溜一陣轉,片刻計上心頭。
“你使個機靈些的丫頭去再去外頭”
聽罷她如此這般的一通吩咐,周瑞家的已然傻了眼。
“太太為何要如此壞了她的名聲,將來再嫁給寶玉那也是往咱們家臉上摸黑啊,寶玉的臉面又豈能好看”
“你懂什么她若聲名盡毀萬人嫌棄,就該是他們林家哭著求著要倒貼上門了,屆時還不是任我拿捏”王夫人得意地翹起嘴角,眼底滿是惡意。
即便是迫不得已要娶林家的小賤人,她也不想叫她過得太快活,她就是要叫她日后在這府里都挺不直腰桿子來做人她就是要將她攥在手心里搓圓捏扁
“要怨就怨她自己命不好,投進誰家不好,非要投進賈敏的肚子里,只當是替她母親還債了。”
“太太隔壁的老太爺殯天了”
王夫人一驚,忙叫了金釧兒進屋來細問,“他一向身子都還尚可,怎么這樣突然”
“聽觀里的小道說是吃了什么丹藥”
東府的老太爺賈敬著實也算是個奇人,當年繼承偌大家業成為賈氏一族的族長,又考中了乙卯科進士,按理來說前程總是不差的。
卻誰想他竟無心凡塵俗世,只一心向道,早早拋下家中妻兒老小不聞不問,只終日躲在那玄真觀中研究他的丹藥。
沒成想,研究來研究去到頭來竟是將自個兒給毒死了。
離譜且荒唐。
王夫人噎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卻突然想到什么,使給周瑞家的一個眼色,“這段時日大伙兒都要上隔壁幫忙操持,府里只怕也要進進出出亂糟糟的,你且注意著些,別叫什么人趁亂又惹是生非。”
“太太放心,奴婢省的了。”
賈家人十分重臉面,每每有什么紅白喜事皆要大操大辦極盡奢靡不可。
譬如前幾年蓉大奶奶秦氏的喪事,其奢靡程度古今罕見,直到現在仍是京城眾人茶余飯后的一份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