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衣、棉被這些東西也不是消耗品,咱們無需留下太多,木炭得多留些”
邊念叨著,邊不停在寫寫畫畫,不時又蹙眉思索念念有詞,似在計算什么。
一旁的胤禛也是如出一轍的認真嚴肅,不過卻鮮少出聲,大多只點頭表示贊同。
林黛玉徑直走到他們身邊探頭一瞧,暗道果然。
大雪來臨之初,大家伙兒都還心存僥幸抱有奢望,卻沒想,竟果真只是一場奢望。
村子里的百姓生活貧困,擁有青磚瓦房的寥寥無幾,普遍皆是土坯房不說,大多還都是一屋傳幾代,不斷修修補補就這么過來了。
外頭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那都是常態,尋常但凡風刮得大一些都生怕將屋頂給掀跑了,就更別提抵御如此天災了。
大雪當天就有幾家搖搖欲墜的破房子被壓塌了,接連幾日下來更是倒下一大片。
運氣好些的,青天白日人都清醒著,房子沒了好歹人還能有機會逃跑、搶救。
運氣不好的,大半夜房子塌下來直接就被埋在了底下,等次日天亮旁人發現時,一家幾口早就悄無聲息地去了。
哪怕整日狂風呼嘯著,莊子上的人都還能聽見村子里不時傳來的凄厲哭喊聲。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下了兩天大雪之后氣溫也開始直線下滑。
明明才剛入冬不多久,竟仿佛已經趕上了往年三九、四九時的寒冷。
御寒之物本就昂貴,很多百姓穿的棉衣用的棉被恨不得都要趕上這一群千金小姐、皇子阿哥的年歲了,里頭的棉花都邦邦硬,御寒效果大打折扣。
躲在屋子里頭烤烤火尚且還勉強能扛一扛,如今房子都沒了,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幾乎就等同于在等死。
一群少年少女誰也不是那鐵石心腸之人,奈何他們原先不過打算來小住幾日,準備的東西十分有限,縱然有心卻也實在無力多少幫助。
不時聽見村子里傳來的撕心裂肺絕望無助的哭喊聲,誰的心里能夠好受呢當真是烏云罩頂,備受煎熬。
就連喝一口熱茶、多燒一塊碳,心里都莫名不是個滋味兒。
好在,物資補給來得及時。
長輩們生怕自家的寶貝疙瘩在外頭受罪,加上誰也無法揣測老天爺的心意,不能確定他們究竟何時才能返回,自然是要竭盡所能安排好一切。
恨不得想方設法掏了老底兒出來似的,僅僅只單拎出其中任何一個人準備的物資就足夠這一群小祖宗連帶奴才們用上三兩個月了。
也難為林致遠等人,如此步履維艱的情況下還能完美完成任務。
清點完所有物資之后,幾人湊在一起一商量,就決定從中劃拉出一部分給村子里的百姓。
“御寒之物就是這些,糧食怎么說”
胤禛明白她的遲疑,仔細想了想,仍說“也分些吧,留下咱們自己足夠的量就行。”
“也好。雖說村子里都以種地為生,家里多少都有些存糧,但仔細想來,平日就已是過得那樣清貧,眼下這種時候只怕就更不敢吃喝了。”
吃飽了,身體才有能量去抵御寒冷,若一直腹內空空,這種天氣就更難熬了。
“除去家里人送來的這一堆,剛好莊子上今年的產出也還未曾上繳進行處理,攏共加在一塊兒也不少了,拿出來分一分應當能夠頂上一段時日。”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管事婆子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主子心善,只是俗話說升米恩斗米仇這村子里雖絕大多數人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但卻也不乏有那幾顆老鼠屎,好吃懶做貪婪成性,整天凈琢磨偷雞摸狗之事。
往日里倒也罷了,都知道咱們這處莊子背后杵著大官,沒哪個吃飽了撐的敢來找死。
可眼下突逢天災,人被逼到絕境勢必會惡向膽邊生,一旦叫他們知曉咱們手里物資充足吃穿無憂,保不齊還要得寸進尺。
給了吃的給了穿的用的,沒準兒還嫌緊巴想要更多呢沒準兒又要惦記住的呢屆時一擁而上胡攪蠻纏,甚至是仗著人多勢眾企圖強行霸占主子們千萬別以為奴婢是在危言聳聽,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句老話也不無道理啊。
哪怕只是有那么丁點兒可能性,咱們都萬不能大意分毫,否則沒哪一個能擔待得起后果啊。”
“的確不是危言聳聽。”
林碧玉不假思索給予了認同,卻又話鋒一轉,“不過你不是也說了,人被逼到絕境才會惡向膽邊生所以才更應該這樣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