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高挺的鼻梁微微拉下墨鏡,蒼藍色的瞳仁凝視著琴酒二人走過的地方。
他們腳下是墨色云霧一般的東西,那東西不斷翻涌著,在所到之處的地面上留下了不隨光線挪移的暗影。
垂下眼眸,五條陷入了沉思。他很肯定,琴酒二人走進巷里時還沒有沾上那如影隨形的東西。那么,產生變化的條件到底是什么呢
目光無意識地落于地面,[六眼]卻依然盡職地反饋著信息,哪怕再微不可察。突然,五條站直了身子,一貫懶散的神情中也帶上了些許嚴肅。
“暗影在擴散。”他低喃出聲。
這種擴散是有方向性的,順著望去那里是鳥取大廈。
鳥取大廈內部,不同身份的人們正演繹著如果有觀眾一定會讓他們感到眼花繚亂的劇目。
最為盛大的是爆炸引起的熊熊烈火舔舐著鳥取大廈上端的場景,哭叫聲和濃黑煙霧一同升騰起來,刺鼻的焦糊味掩蓋了血腥味。尚能行動的人群聚集在消防通道里,試圖撤離,他們驚險踏出的繁雜腳步聲成了樂曲的鼓點。
至于伴奏并不同樣在消防通道里,和人流的去向相反,它在頂樓的宴會廳中回響著。
錄音機里播放的一開始是爵士樂,獨自停留在廳內的古川干太無視周圍的火焰與濃煙,在音樂中隨意擺動著高瘦的軀體,似乎仍沉浸于剛才的魔術表演中。
慢慢地,樂曲變了音調。其中樂器的使用不再清晰,越來越多的擬聲音加入了進去,風起云涌,雷電交加最后的最后只剩下水聲。
或許是奔流聲,或許是滴落聲,但最貼切的還是胎兒在羊水中微微晃蕩的聲音。
時機已成,古川開始給樂曲添加歌詞。一片漆黑的面容上,漆黑的嘴唇一張一合,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吐出了不屬于人類語言中任何一種,但的確是語言的詞句。
不過,與其說吟唱,他所做的更像是一種呼喚。最起碼,有東西確實聽到了他的呼喚,正慢慢向鳥取大廈逼近。
大廈外部,五條悟跟著暗影一路來到了底樓大門外。
五條眼中,暗影莫名騷動了起來,它的顏色越來越濃郁,幾乎在地上形成了由墨汁灌注的深潭。然后,墨汁開始蒸騰,變成烏黑的云霧緩緩升空。烏云攀著建筑物的外立面,不斷膨脹,逐漸把堅硬的鋼筋水泥吞噬殆盡。
整座大廈成了漆黑的巨人。
[六眼]看透卻也不透現如今大廈的內部,因為黑霧中只剩下了一種東西生命。
是的,每一絲每一縷的云霧都是生命。
而仍在大廈的消防通道里向下奔走的大部分人對這一切的變化一無所覺。
對鳥取大廈這樣的高層建筑物來說,消防通道自然是一段漫長的路程。再加上彌漫的灰黑濃霧和通道里沒有開窗設計的墻體,身處其中看不清四周的環境,時間的流逝愈發模糊。
“咳咳,消防還沒到嗎這種程度可不是樓道里幾只滅火器就能解決的事”一面向下跑著,毛利用濕衣服捂住的嘴里一面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質詢聲。
“我也不清楚外面的情況,總之先集合警力盡可能護送人群,看能不能從底樓去到外邊”人流中的中森警部稍微分出心神回應了毛利一句。雖然不知道成功撤離的可能性是多少,但消防通道里的煙霧確實比樓道里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