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珩的心口重重一跳。
他低著頭看向自己的腳尖,身體繃得緊緊的。幾秒鐘后他清清嗓子,抬頭看著韓千一,說“哪有。”
韓千一又笑。他可能是隨口那么一說,也可能是不想再繼續“逼問”,總之,這個話題沒再繼續。
他只是彎腰拾起那只裝滿小海鮮的水桶拎在手里,起身朝小電驢的方向走去。
“大豐收啊”他邊走邊感慨道。
路過嚴以珩身旁的時候,韓千一停下腳步,低聲說“不想說就不說。但是,如果想說什么都可以跟我說。”
嚴以珩扭頭看向他的背影。看他寬闊的肩膀,看他被海風吹亂的頭發,看他背在背上的老頭草帽。
嚴以珩忽然覺得眼眶泛酸。他往下拽拽自己的草帽,讓寬大的帽檐遮住臉頰,隨后快走兩步,跟在一哥身后。
坐上小電驢之前,韓千一找了個地方讓嚴以珩洗手洗臉。
“我臟一點無所謂,有些愛臭美的小屁孩可受不了。”
韓千一兩只手臟兮兮的,還非要叉著腰站在一旁說風涼話“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紀的,哪來那么大的偶像包袱。”
嚴以珩閉著眼睛,用手捧著水潑到臉上。聽到這話時,他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說“一會兒說我長大了,一會兒說我是小屁孩,你前后能不能統一一下說法”
一哥振振有詞地強詞奪理“該長大的時候長大了,該是小屁孩的時候就是小屁孩。我說了算。”
嚴以珩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最后抹了一把臉,這才直起腰。
海水是腥的,就連吹在臉上的海風都仿佛帶著鹽味。他用手背抹著臉,皺著鼻子嗅了嗅自己的手腕,苦著臉對韓千一說“好腥。”
他開始擔心起中午的海鮮大餐,一邊從口袋里掏出紙巾擦干凈臉上的水珠,一邊有點著急地問“一哥,你真的會做海鮮吧咱們中午不能喝西北風吧”
韓千一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盯著嚴以珩,腦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過了兩三秒才慢半拍反應過來。
“啊哦,哦,我當然會做。”
開口時甚至還有點結巴。
嚴以珩疑惑道“怎么了”
問罷他有點緊張地摸了摸臉頰,說“我臉上有東西嗎”
本來就被曬得發紅的臉頰,現在又因為冷水的沖洗更加紅潤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紅,交叉著映在嚴以珩白皙的皮膚上又完全不顯得矛盾,反倒帶了點平常少見的活潑和明朗。
他在臉上摸到了一顆小小的紙巾屑。小心從臉上捻下來后,嚴以珩理所當然地把這當成了韓千一“欲言又止”的原因。
他用手指搓著那顆紙屑,小聲抱怨道“你也不提醒我,就會嘲笑我。有你這樣的大人嗎”
“”韓千一眨了眨眼睛,挪開視線,說,“我嘲笑你干什么我剛剛是在想”
想什么呢嚴以珩耐心等了許久也沒等來下文。
他們認識的時間太長了,從15歲的那個冰冷的暑假開始,到現在,他們已經走過了四個年頭。
嚴以珩只把它當成是韓千一慣愛搞的惡作劇,卻完全不知道剛剛那幾秒沉默的時間里,那人在心里經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認識的這么多年以來,韓千一從未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強烈地感受到嚴以珩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