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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心里明白,春蓬和重葵千萬年來的死局,又豈是我一滴心頭血可以化解,即便玹嬰殺不得師姐,師姐也是要殺玹嬰的。
我答應,或不答應,師姐都要殺玹嬰。
此刻只要我點點頭,應下來,便能與師姐冰釋前嫌,往后余生一同斬妖除魔,衛道濟世。
可是,阿檀,我做不到,我不想再騙你
我緩緩放開緊攥著師姐衣衫的雙手,放開那唯一的救命稻草,任由自己沉入無盡的深淵。
“郁潤青。”師姐冷冷的看著我“你總是如此,既然做不到,何必要許諾是不是見旁人將你隨口一句話當了真,為此輾轉反側,為此牽腸掛肚,你心里便覺得有趣等真正到了讓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你又有數不清的借口和理由”
師姐眼睫一顫,忽而頓住,深吸了口氣,緩緩移開視線,漠然道“事不過三,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三次。”
事不過三。
當年沈墨以為我騙她,惱羞成怒,朝我揮劍,師姐為了護我,不得已出手打傷沈墨,事后便似今日這般冷眼看我“既然做不到,何必要許諾”。
彼時的我既為與沈墨決裂而傷心難過,又為師姐錯怪而滿腹委屈,當即抱著師姐哭的稀里嘩啦“她不信我,怎么連你也不信我我真的從未說過要同她回阿郎山,我只是曲解了她的意思,誤會,誤會你曉不曉得啊你怎么能說不曉得用腳想也該曉得,你在這里,我能去哪”
“是嗎。”師姐笑一笑“我還當你與她情深意切,難舍難分,肯為她拋下一切,去草原做個騎馬放羊的牧民。”
“什么啊你別胡說”
我那時真怕師姐以為我同沈墨是那種非比尋常的關系,為此心生嫌隙,徹底與我斷絕來往,故而氣的跳腳,又纏著師姐好一番解釋,直至師姐松口,再三表示對我深信不疑,這才肯罷休。
如今看來,師姐竟從未信過我,她竟一直覺得我當年是故意戲弄沈墨
我忽然有些好奇,師姐眼里的我,究竟有多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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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葵和春蓬的這一戰,并未決出生死,勝負也很難說。
玹嬰被春蓬重傷,那傷勢恐怕沒個三年五載難以痊愈,但她在落荒而逃之前,一劍殺了身為仙盟之首的問心宗宗主。
有人說這一戰應當是玹嬰更勝一籌,世間幾人可以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將元嬰期高手一劍斃命亦有人說老宗主舊傷未愈,根本沒打算出手,只是一旁觀戰,誰料玹嬰陰險狡詐,一看自己落了下風便狗急跳墻,趁老宗主毫無防備,假意逃脫,暗箭傷人,縱使算她贏,也贏的極其不光彩,乃是天下最無恥下流的魔修。
總之,玹嬰一邊威名遠揚,一邊臭名昭著。
師姐則于那一戰后徹底取代了老宗主,成了新一任,也是最年輕一任仙盟之首。
不過這些事,已經和我沒什么關系了。
仿佛終于從一場冗長的夢中醒來。
我站在客棧的窗前,往遠處看,隱隱能看到候府張燈結彩的屋檐。
“潤青。”陸師姐推門而入“怎么開著窗當心著涼。”
“陸師姐,今日可是上元節”
“嗯,是上元節,你昏睡了足足一個月,多虧多虧寧公的血髓丹和凝元丹,不然你這次恐怕是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