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靜謐的,能聽得到風聲,有一點冷,而白晝是嘈雜的,光也有溫度。
郁潤青試探著將手伸出窗外,感覺有水珠從屋檐上滴答滴答的落下來,偶爾有那么一兩顆停在她指尖,風迎面吹來時,水珠掙扎著滾向她的掌心,拖出一條長長的水痕。
陰天,不久前下了一場雨
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郁潤青縮回手,緩慢地關上了窗。
沒有了那微涼且潮濕的風,空氣中檀香漸濃。郁潤青道“師姐,我睡了多久”
“三個時辰。”岳觀霧頓了一下,“為何開窗”
“我沒開。方才風太大,把窗戶吹開了。”
“嗒”的一聲響,聽起來像是黃銅窗閂的聲音,郁潤青抬起頭,知道她師姐此刻就站在她面前,遲疑了一瞬,問道“師姐,我究竟還能不能看見你不要瞞我。”
“難說。”岳觀霧沒有一絲寬慰她的意思,語氣淡淡道“你該慶幸當時閉著嘴,長牙的毒汁只是濺到眼睛里。”
郁潤青摸了摸蒙在眼睛上的白綾,覺得這樣子還是死掉比較輕松,不然日后一定很麻煩。她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又問道“靈姝呢”
“咚咚咚”的一陣腳步聲,有人走進來道“你睡下后沒一會長公主殿下便急著走了,說是要去找誰幫忙治好你的眼睛,她講話太快,我沒有聽清楚,不過看她的樣子倒像是很有把握。”
蠻荒兇獸大多自視甚高,并不將人間修士放在眼里,作惡亦是橫沖直撞的作惡,長牙卻反其道而行,每隔幾百年才跑出來散播一次瘟疫,吃飽喝足便迅速躲藏到水下,極力避免修士或妖魔正面交鋒。
因此,即便史冊記載中曾有人被長牙所傷,也曾有人砍下長牙的牙療傷,卻無人知曉長牙瀕死之際會釋放出含有劇毒的毒汁,更無人知曉這種劇毒應該如何化解。
靈姝能找誰幫忙郁潤青想,無非是上古時期掌管兇獸的妖王孟極。
“她自己嗎”
“不。”或許當時的情形太過滑稽,說話的人不自覺笑了一聲“那只大白鷹跟著她跑了。”
雪團雖然憨直,但從小在寒川長大,食惡魂,鎮邪祟,陰氣極盛,縱使遇到魔修也有一戰之力,再不濟還能拔腿就跑。有它跟著靈姝,郁潤青倒是放心的。
至于孟極
頸間忽而一涼,郁潤青的思緒被打斷,她下意識的往后躲了躲,就聽岳觀霧冷聲道“別動,給你上藥。”
“哦”郁潤青不動了,靜靜地坐著,側首聽屋內的動靜。
方才答話女修再度開口,對岳觀霧說道“宗主,剛收到江州瞭望臺的傳訊符,發云界一帶的玄門世家前日傍晚遭到了魔族的屠殺,滿門六十七口人,無一幸免。”
滅門慘事,從女修嘴巴里說出來好似稀松平常,可見這些年魔族多么作惡多端。
岳觀霧也沒有為之驚駭,只是沉靜地問“死相如何”
女修答道“大多數是攔腰斬斷,和上個月蟒山陳氏那場屠殺差不多,這樣看來,應當是有所圖謀消息傳出去,恐怕那些值守蠻荒神域的宗門世家都要不寒而栗了。”
岳觀霧停下手中的動作,思忖片刻道“那些魔修一定還在江州,讓九雍和子卓帶人過去,要盡快找到。”
女修略顯為難道“可是,如此一來宗內豈不再無人授課了,總不好叫那些孩子們徹底荒廢了課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