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觀霧執劍的那只手微微顫栗著,竟然掙脫了化神之境的威壓,碧綠蒼翠的寶劍在她手中飛轉,一道道劍氣便如同似驟雨流星般朝著玹嬰砸去,一時間寒芒爆射,塵煙四起,整個劍籠都在錚錚作響。
玹嬰用劍籠困住了岳觀霧和陸輕舟,同時也困住了自己。她小小年紀能達到化神之境,與重葵劍是脫不了關系的,現下手中無劍,倒有些難以應對,死死咬著下唇,勉強撐著咒陣,心里莫名的又恨又急,真想把天底下的人都殺光。
這念頭一動,整座金陵城的陰邪之氣便猶如戈壁風沙,絲絲縷縷的,嗅著味道尋過來,藤蔓般纏繞在劍籠外,甚至擠進玹嬰瘦小的身體里。
玹嬰不由地仰起頭,雪白的臉頰隱隱染上了魔璺,只是一瞬間,岳觀霧便被咒陣猛地撞到了籠壁上,手中的春蓬劍險些失落。
劍氣停了。
玹嬰盯著自己布滿黑紋的雙手,臉上露出不知是笑還是驚恐的神情。
魔璺,是陰邪侵體的痕跡。
說來可笑,魔修也畏懼心魔,一旦心魔強大到一定程度,便會將魔修的身體乃至靈魂完全吞噬,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邪魔
。
“玹嬰。”陸輕舟緩緩站起身,將攥在掌心的降解子拋向她。
玹嬰睜大雙眼,像個茫茫無主的孩子,伸手接住了那顆降解子。
陸輕舟壓下口中不斷翻涌的血腥氣,低聲道“郁潤青不愛你,怨不得任何人”
玹嬰本就是個言行隨心所欲的人,此刻受陰邪之氣侵擾,更是全然受本能所驅使了。她根本不等陸輕舟把話說完,握緊降解子,神情一下子兇狠起來,“你胡說”玹嬰對陸輕舟吼完,又充滿怨恨的瞪向岳觀霧,幾乎一字一句道“誰讓你解開春蓬的封印都怪你”
岳觀霧看玹嬰的眼神同樣是憎惡無比,倒是真應了春蓬劍主與重葵劍主注定不死不休的宿敵論。
“玹嬰。”陸輕舟長睫傾覆下來“我想你在潤青身邊那么久,應該知曉長寒仙尊留下的八大逆天術,那么,你可知曉其中一道禁術,名為離情。”
玹嬰微怔,但很快又朝著她咬牙切齒起來,兩眼通紅的,像只想吃人又不知道從哪里下口的小野獸“你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叫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陸輕舟看向玹嬰,也是幾乎一字一句道“她在寒川幽閉十年,仍然忘不掉你,她怕自己一錯再錯,因此用離情術拔盡了情絲。”陸輕舟說“我有一句謊話,天打雷劈,永不超生。”
話音落下,劍籠陷入一瞬詭異的死寂,可頃刻間又劇烈的顫動起來,堅不可摧的劍籠猶如春日浮動在水面的殘破薄冰,正在不受控制的碎裂坍塌。
魔璺褪去了,玹嬰猩紅的雙目逐漸恢復不久前的清明。那是一雙很澄澈的黑眸,有一點茫然無措,“你胡說”她喃喃的,好似不愿意相信。
岳觀霧回過神,從劍籠的裂隙中御劍而出,直奔著天寶樓。
玹嬰的恨意和殺心使得她以血咒炮制的傀儡徹底失控了。岳觀霧趕來時,天寶樓正一片混亂,問心宗門生和玄冥教教眾相互糾纏,在外邊打得不可開交,誰也顧不得樓內的郁潤青,而十幾個尖牙利嘴見血封喉的傀儡,正肆無忌憚的捕殺著樓內唯二的活氣。
郁潤青抱著懷里已經被嚇傻的小貍貓,忍痛用血在啃咬自己手臂的童尸臉上畫上一道定身符,旋即將童尸用力甩開,直接從三樓丟到了一樓。
她滿以為如此能少一個麻煩,殊不知一旁看著不過周歲大的童尸見了這一幕,竟像蜘蛛一樣四肢并用的從墻壁上飛快地爬了下去,跪趴在那被畫了定身符的童尸身旁,有點笨手笨腳的拽著自己的袖口,用手肘將那童尸臉上的血跡蹭去。
兩個童尸轉瞬之間又爬上三樓,伸著舌頭一點點舔掉郁潤青用血畫在地上的咒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