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等久了吧。”長寒如約而至,只是不知從哪里趕來,面頰微紅,烏發凌亂,有些氣喘吁吁。
但這都不是重點。
庭院深深,燈火照不見的暗處,緩緩走出一個身著淡雅青衫的少女,那相貌,那神情,活脫脫一個年少的岳觀霧。
蒼天啊,居然還有這么一號人物
不過相比遙遙見過幾面的宗主,鐘知意覺得眼前這個人的眉眼要柔和一些,并沒有那種咄咄逼人的冷厲。
可流云見了她,卻十分的拘謹,睫羽傾覆,一聲不吭。
那青衫少女倒像是習以為常,只對長寒道“我和門房交代過了,記得二更天之前一定要趕回來,這幾日教院管得緊。”
長寒并未多言,只隨口應了一聲“好”,甚至連視線也并未落在那青衫少女的身上,鐘知意卻從中嗅到一絲非比尋常的氣息。
有時候太不客氣了,就會顯得過于親昵。
果不其然,眼看那青衫少女要離開了,長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轉過身喚道“盈月。”她囑咐“早飯少吃一點,我給你帶楊柳畔的豌豆黃。”
盈月笑一笑,什么也沒說便走了。
在她走后,流云慘白如紙臉上才漸漸有了一點血色,顯而易見,她對盈月是心存畏懼的。
“阿云,不要害怕。”長寒伏在窗臺上,平視著流云,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卻又沒能說出口,最終只是輕嘆道“走吧,蟹釀橙,荔枝糕,去晚可就沒有了。”
流云傘所耳聞目睹的過往到底有限,溯靈內時間流逝又時快時慢,鐘知意著實費了些功夫才梳理清楚這二個人之間的關系。
而要梳理清楚這二個人之間的關系,就不得不提及風起。
風起是流云的哥哥,兄妹倆自幼失怙,幾乎靠乞討為生,可乞討也是有了上頓沒下頓,整日里忍饑挨餓,偏巧那一年楚家在江都城招收門生,眾所周知,世家霸權時期極其看重門生對家族的忠誠度,各家門生都是從小培養,走投無路的風起便想領著流云去碰碰運氣,即便沒有被選中,也能混幾頓飽飯。
不承想兄妹兩個都很有天資,竟然雙雙被選中,而長寒也是那一年的入選者之一。
數十名入選者,都是六七歲的年紀,從早到晚的同在一個屋檐下,可以想見究竟有多“熱鬧”。長寒是喜靜的人,為此煩躁不已,就在這時,風起和流云這對格外安靜的兄妹走進了她的視野中。
風起小小年紀,見慣了世態炎涼,與同齡人相比要老成許多,和長寒很談得來,流云則是秉氣柔弱,又很怕生,總是一言不發地躲在哥哥身后,沒有絲毫存在感。
如此,二人結識,并在楚家教院度過了五年光景。
第六年的二月初,從始至終都穩居首位的長寒被與楚家有姻親的陳家選中,一躍成為了家主門生。
第九年的七月末,長寒收到來自風起的一封信,應當算作是遺書。
遺書上說,風起不堪忍受楚家嫡系親傳弟子的欺辱,心存死志,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年僅十四歲的妹妹流云,因生平無親無故,只有長寒一友,所以厚顏將妹妹托付與長寒。
待長寒趕到楚家時,風起早已自盡身亡了,剩下一個流云,守在哥哥的尸首旁,也是命若懸絲。
安葬風起后,長寒便將流云帶回了陳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