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寒和盈月并非一路人,她看得出來,流云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她知道長寒在冠姓為奴前叛離了陳家,流云大抵也有所預料。
或許,十六歲的流云期盼著長大,等待著來日方長。
思及此處,鐘知意簡直不忍心看下去,只是溯靈未完,叫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看。
一行人在黍城飽餐一頓,不多時又出發上路,直至三更天才尋到一條小溪稍作休整,而在此期間,長寒和盈月沒有說過一句話,顯然她倆平時并非這般相處,以至于旁人察言觀色,也不好輕易開口。
深夜的荒嶺,繁星密布,寂靜非常,尷尬的仿佛空氣都凝結了。
長寒倒是很善解人意,隨手從馬背上取下兩個水壺,轉過身對流云道“走吧,跟我去上游打些水。”
山嶺間鳥獸極多,上游的水是要比下游的更干凈。流云將傘背在身后,從長寒手中接過一個水壺,悶不做聲的跟著她走了。
始終沒有朝這邊看的盈月在她倆起身離開后才緩緩將目光挪了過來,那眼神,鐘知意瞧得很真切,不由暗道看樣子這場冷戰撐不到天亮,大小姐要先服軟了。
盈月很快消失在流云傘的視野中,鐘知意的注意力也跟著轉移到長寒與流云身上,發自內心的盼著這兩個人能有點進展。
其實,換做平時,長寒要真如鐘知意所想,一邊與盈月不清不楚,一邊又與流云藕斷絲連,鐘知意定然是要對此等行徑嗤之以鼻的,奈何小流云命不久矣,且溯靈中的過往是已成定局
鐘知意顧不得許多了,只希望流云離開的那一日,能少一點遺憾,哪怕少一點點。
可惜事與愿違,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老遠,別說進展了,一個眼神接觸都沒有,好不容易,到了取水的地方,長寒主動開了口,卻是對流云說“這竟然有荔枝樹,還結了好些果,看著都熟透了,你去摘些來。”
旁的不提,長寒這隨意指派的語氣,一母同胞的妹妹也不過如此了,倒難怪長寒對流云處處照顧維護,盈月卻從來沒有吃味過。
哎
心里源源不絕的酸澀讓鐘知意不忍再看傻傻摘荔枝的流云,只懷揣著幾分莫
名的氣忿目不轉睛的盯著長寒。
盯著盯著,又長嘆一口氣,因為對著郁潤青那張臉,實在是怨不起來。
鐘知意百轉千回之際,長寒已經在溪邊打好了兩壺水,望向不遠處的流云,一抿唇,又道“你為什么走到哪都帶著那把傘”
流云很理所當然的說“我怕弄丟了。”
長寒道“那是你的法器,召之即來是最基本的。”
鐘知意一怔。這話她師父也說過,一字不差。
流云道“可要是被旁人拿去,我召不回來該怎么辦”
長寒思忖片刻道“把傘給我,你先回去,召一次試試。”
鐘知意明白了,陳氏門生大多修習劍法,即便佩劍被人奪去,召劍出竅也仍有一戰之力,可傘柄之內的軟劍并不能應召,這意味著一旦傘落在旁人手里,流云是很難奪回來的,所以她這些日子以來才時時刻刻把傘帶在身邊。
“好。”流云將荔枝裝進布兜里,傘遞給長寒,很認真嚴肅的說“你要抓緊了。”
長寒“嗯”了一聲,學著流云的樣子,也把傘抱在了懷里。
嘖。
被流云抱習慣了,冷不丁換個人,鐘知意還有點別扭。
等等有人來了
意識到來人是盈月,鐘知意不由的緊張起來,她沒想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目睹長寒和流云的獨處,也就是說,困擾她許久的“關系匪淺”馬上就要有定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