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狀況百出的另一側不同,阿爾塔蒙這邊最終還是完成了前期的布置工作盡管,萬分艱難那已經遺失的詞語、句法、讀音需被接連不斷地吐出,排好隊伍,以求組成一首長長的、延綿不息的頌歌。黑白交錯的書頁瘋狂翻動,巫師、女巫、術士、療愈者、符咒師、德魯伊以及薩滿巫師,從赫赫有名到鮮有人知,那些神秘莫測的名字與事跡被一一吐露。
在語言的攪拌下,綠瑩瑩的魔藥鍋能讓牛群得瘟疫,讓蛇產下公雞蛋,也能使尸骸翩翩起舞芭芭雅嘎會說,請吧,請與功業蓋世的萬王之王跳舞,哦親愛的,我搞錯了,這位應當是成吉思汗。
他睜大了眼睛,他的感受到胃部傳來一陣燒灼,喉嚨里好像有螞蝗爬過,于是魔法開口譏笑道不自量力的凡人
他深吸一口氣,頂著那些光怪陸離的他無法形容的事物,在茫茫的、難以言喻的世界中,艱難地攀登。基督、異教、騎著驢進城的先知,口稱所有人為善人;篝火、假面、薩滿鼓,穿著神明跳舞的男人參悟了真理,世界是一頂帳篷,群星在其中策馬奔騰,北極星是拴馬的柱子。
在他因為支撐不住而半跪倒時,一陣大雪又蠻不講理地掩蓋了一切一望無垠,自烏拉爾山起,人的良知便是在跋涉中被消磨殆盡的。注
“醒醒”
身著獵裝的女神將他從雪地中拉起。
他最后只來得及在幻境中看到一顆高大的、蒼勁的橡樹,深深扎根地面,枝繁葉茂。
站在他面前戴安娜的藍眼中閃爍著關切,她一只手扶住了阿爾塔蒙,好讓他不再滑落“希望我沒來晚。”
“不會的。”阿爾塔蒙掙扎著站起來,像是從一場噩夢里驚醒,又像溺水的人浮出海面,他松了一口氣,不知怎么道謝才好戴安娜用自身的力量補足了他的供應上的短板,不可思議。但畢竟,這據說是一位真正的半神。
等阿爾塔蒙稍微緩過來了后,戴安娜看了一眼那難以被肉眼捕捉的、正在緩慢形成的魔法屏障,她思索了片刻,“我可以看看這本書嗎”
“請便。”
她從對方手里接過書頁,一股微妙的感覺襲上了她的心頭。盡管她此前從未見過類似的魔法器具,但仍然能夠以經驗做出一部分判斷“很奇怪是的,我好像感受到了微妙的惡意,但仔細觀察又消失不見了。”
她隨便翻了翻,就還了回去“毋庸置疑的是,它本身是沒有傾向的。由于你們的舉動,此書不會有比這再圣潔的時刻了。”
“那先前您說的惡意”
“也許是書里本身自帶惡咒所導致的。”戴安娜說。
她轉頭看向戰場,手里還緊緊握著長劍。一閃而過的靈感讓她選擇了暫時觀望。
戴安娜從沒見過這本黑書,卻總覺得,黑書見過她。
那些令人恐懼的、奇形怪狀的蟲子破門而入時,人們也曾奮力反抗。
倒在血泊中的人,率先向恐懼投降的人,祈禱著有人相救的人,躲藏在夾縫,瑟瑟地聽著家中的瓦罐發出竊竊私語的人,為了茍活而將身邊的人推向怪物的人。
形形色色,在災難中原形畢露,可就連最無知的老嫗也知曉的是,人不能一概而論。
“快、快走。”
被流浪漢一把推開的都市女孩睜大了不停流淚的眼睛,她徒勞地張了張嘴。
穿著超人t恤的少年戰栗著,他嘴唇蠕動,拿出一柄藏在花園的鐵鍬,顫顫巍巍地對準怪物,不停地給自己鼓氣“別、別過來。”
他擋在自己妹妹面前“露娜,快逃”
他嘶吼著沖了上去,眼里閃過恐懼的淚光。
“不要怕,大家呆在一起”有人組織避難“別去防空洞那邊的怪物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