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要“差不多”,所以三秒之后,阿爾塔蒙也被她搬了過來。他還拎著一把長劍,對自己突然出現在花園里這件事,他表現得很穩重,“我需要先把劍放回去。”
夔娥比了個ok的收拾,她風風火火地把劍放回訓練室,然后不知道從哪搬了張小桌子。
讓布萊雷利驚訝的是,阿爾弗雷德幾乎立刻就出現在了他們身邊,在鋪上桌布的同時端上了經典的英式三層架下午茶。
“請慢用。”他優雅地躬身,接著退場。布萊雷利愣在沙發上,他開始懷疑布魯斯那據說堪比人體雷達的警覺性了,他都沒看清阿福從哪冒出來的
這份下午茶里充滿了老管家自己的創意,既有經典的紙杯蛋糕、松餅和阿福最引以為傲的布朗尼小甜餅,又有肉腸、雞串、生蠔和三明治,主打一個男女混搭的風格。給布萊雷利的依舊是花草茶,阿爾塔蒙得到了一杯紅茶,盡管他就算端著紅茶也沒辦法大談特談莎士比亞他不太喜歡炫耀自己的文學見解,夔娥面前是奶茶。
阿福大概是注意到了夔娥以往的習慣,她確實不太喝茶。按她自己的說法,其實不是每個中國人都愛喝茶。說起這個,他們之中相對喜歡喝茶的應該是阿爾塔蒙。
“仔細想想,這算不算一種刻板印象。”布萊雷利說“亞裔都愛喝奶茶。”
“奶茶好喝啊,再說我又不怕胖。”夔娥拿起一塊松餅。不如說以夜兔的體質和日常消耗量,她能多胖三斤她媽聽了都得高興一下。“之前講到哪來著哦對,你干不來回絕掉就好了。”
“不是干不了,只是”布萊雷利想了想,發現很難解釋“好吧,也能查,我就是不太想摻和這種感情問題那大概率和情殺有關。”
感情問題,布萊雷利要是那么定義的話,那聽上去也確實有點麻煩。就像他們從前接到的關于掃除的活兒,運氣不好就會遇上那種不愿意扔掉雜物的雇主。感情問題就像這些沒辦法斷舍離的物品,冗雜、無用。可偏偏就因為承載了那么一點說不清的回憶以及微小的、不知是否還能再變現的利益而遲遲不被放棄,局外人當然能夠毫不留情地將其拋棄,屋主就不一樣了。
“情殺啊”看在他們也跑了那么多年的委托上,夔娥就算是個木頭也差不多能摸出了一些兇殺案的套路來了,正常情況下,哪來那么多逮誰殺誰的連環殺人犯,絕大部分案子發生的起因無非就是那幾個利益糾葛啦、見色起意啦、仇殺啦、感情糾紛啦,云云。情緒上頭的一時興起,或者蓄謀已久的安排,人心難測,無數不起眼的雞毛蒜皮就能輕而易舉地斷送掉一個人的性命。
至于陰謀和冷漠,那些就是另一個臺階的事情了,越往下看,就越深不見底。
說實話,在原本屬于他們的事物被接手后,無所事事悄默聲兒地占據了他們生活的大部分。他們只需要定期出現一下,偶爾去瞭望塔值個班就好誰讓現在世界太平惡意還被關在哪個犄角旮旯里發酵,她想還問有沒有什么他們能幫忙的,而布萊雷利悶不吭聲地盯著他那杯茶,
一個荒唐的想法突然浮現在了她的腦海里她居然覺得,布萊雷利看上去有些疲憊,行吧,可能是因為他現在是他爹的外表。也許,他的疲憊也不僅僅是他的,還得加上這具已經不再壯年的軀體的,這些東西混雜在一起,又不巧讓夔娥捕捉到,并籠統地被歸為了她看不懂的某種倦意目前的她還沒辦法剝離它們。
突然間,阿爾塔蒙起身抽走了那疊資料。
“等你想好了,再從我這里拿回去。”
他沉默了一下,說阿萊,不要勉強。
他的最后一個詞說得很含糊,直到后來,布萊雷利回憶起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們難得圍坐在陽光下,草坪寬闊,無人打擾,他總疑心,阿爾塔蒙想說那個詞并不是勉強。
也許是陽光太過熾熱,又也許一部分記憶被存儲在了別人的身體了,他后來始終還是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