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頷首,任由賣蛤蜊的女人走近他,“你好,小伙子哦,雖然這更像個昵稱,不過我也能理解為什么,你的眼睛可真美比西西里的天空還美。”
她從未見過如此澄澈的、輕盈的藍色眼眸,那是一種似空似海的,令人炫目的沉靜蔚藍,在陽光下粼粼閃爍。
“如果不是丹特說你從巴勒莫來,我還當你是從大陸注來的。”
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胳膊,他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又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和名為朱莉婭的婦女問了好。朱莉婭并不在意他那稍微冷淡的口吻而是擅自將其解讀為了拘謹。她像所有尋常西西里婦女那樣,為人直爽,還有些暴躁脾氣,且對裝腔作勢的北方人懷有莫大的偏見,不過這些尤其是最后一點,在面容英俊、又很溫和地同她行貼面禮的小伙兒面前都可以讓到一邊去。她用圍裙擦了擦手,旋身往店鋪的方向走去“貝拉、貝拉”
“有什么事朱莉婭姨媽”
“店里還有汽水嗎最好是冰鎮的,天氣越來越熱”
最后,阿祖羅端著一杯seta,被安置到了朱莉婭外甥女開的小賣部門口。魚市通常要到下午兩點才會逐漸散攤,臨近午間的時間段剛好是這里生意最好的時候,他咬著吸管,蜷縮在遮陽布的影子下,看著與商販討價還價的過路人。
他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在百般無聊地發了快一個小時呆后,他和丹特打了個招呼,提出想繼續隨便逛逛的想法。
“可以,當然可以抱歉,我這邊實在太忙了,你想去逛一下也行。”丹特爽快地答應了“你去過中央廣場了嗎還有那只黑色的大象雖然我不覺得那有什么可看的,外地人都愛往那邊去你去過廣場了好吧,你去吧,到時候我們在大象那兒匯合。”
和丹特的所預期的不同,黑發藍眼的少年阿祖羅并盡管在一開始,也正所言那樣“隨便逛逛”,他買了個冰淇淋,不緊不慢地在街區之間閑逛但很快,他警覺地注意到了那對于他而言,像一種難以言說的預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但他總是樂于遵從那份感覺,他停下了腳步,在晴朗的、一碧如洗的天空下,陽光讓他的睫毛的在臉上打下了一層陰影,在氣定神閑的路人中間,還沒有人能像他那樣反應迅速
像
巨石投入水中,沉悶的、轉迅即逝的聲音彭地略過人們心頭,還沒等人明了那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屬于人的軀體就這樣倒在了被陽光拉長的影子上。
血順著其太陽穴的小孔中流出,蔓延,在溫暖的陽光中、溫暖的地面上,那人睜著眼睛,在竊竊私語和驚呼中,望著西西里碧藍的天空按修士們的說法他的靈魂悄然離開了
血流到了阿祖羅的腳邊,他垂著眼睛,沒有任何言語、舉動,就好像方才死去的不過是一只鴿子,值得惋惜,卻也僅限于此了。
憲兵注來得很快。憲兵卡洛組織疏散人群,又試圖詢問目擊證人很遺憾的是,在憲兵來之前,那些第一時間目擊這起槍殺案的人早就溜了得差不多了。這種時候,人們總不愛配合他憤然抽了口煙,轉身卻發現正自己被一個莫約十三四歲的少年盯著看他站在咖啡店門口的遮陽傘底下,這讓卡洛無端地想起了自己妻子養的那只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