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音去問了導醫臺護士,才找到外科樓入口。
這邊比門診安靜許多,只有偶爾路過的人和器材車,宋棠音找了個角落,把雨傘立在旁邊,撫裙坐下。
她今天穿的素色旗袍沒有過多裝飾,幾乎和周圍雪白的墻面融為一體,但溫逐青從住院部走過來時,還是一眼看見了她。
那個渾身白到發光的女孩。
如果不是外婆昨晚拉著他講了一籮筐話,全是關于她,他依舊不敢相信這是六年前他認識過的小姑娘。出落得如此溫逐青想了想,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詞語來形容。
似乎太久的等待讓她眼神有些失焦,看見他時,杏仁般圓潤的眸子變得格外明亮。
她伸手要拿雨傘還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溫逐青坐到她右側,隔著一個座位的距離,打開手里拎著的盒飯。
蓋子掀開時沒一絲熱氣,米飯好像也結了塊,宋棠音不太確定地問“這是午飯嗎”
“嗯。”男人毫不在意地吃了口,像是想起來什么,把勺子放到盒飯蓋子上,手伸進白大褂領內,從襯衫胸口的兜里掏出一個用絲絹包裹的小東西,遞給她,“抱歉,事有點多,耽誤你時間了。”
發簪用絲絹包得一絲不茍,宋棠音垂下眸,指尖微微發熱。
雖然等得心焦,但沒法對一個五點才吃午飯的人有任何怨言了。
那晚在壽宴上見他,西裝革履,每根頭發絲都精致,此刻卻渾身散發著匆忙和凌亂的氣息。
但他的忙亂和她見過的其他人不一樣,他依舊可以坐在這里不疾不徐地吃飯,心平氣和地跟她講話,哪怕接下來可能面對的,是更加生死攸關的場面。
他還是和七年前一樣,清醒睿智,客觀冷靜,不會讓自己的狀態影響到別人。
他的個性沒怎么變,是她曾經想象中三十來歲的溫逐青該有的樣子。
但二十五歲的宋棠音,已經和十八歲毫不相干。
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正要起身離開,旁邊的人忽然又開口“這些年過得好嗎”
語氣很隨意,眼神卻認真地落在她臉上。
宋棠音怔了怔,把小腿重新放回椅子下“我以為你沒認出來。”
“一開始沒認出來。”溫逐青把青椒夾到盒蓋上,“也不是。”
頓了頓,他唇角淺淺上勾,“是沒想到你會回國。”
“哦。”宋棠音眼睛望著前方,盡量不和他對視,“過得挺好的,我爸要回國,就跟他回來了。”
“習慣嗎”他問。
宋棠音遲疑了下,才說“現在習慣了。”
“溫老師呢”她轉頭看他,“你過得好不好”
“如你所見。”男人收回目光,唇畔笑意未減,卻沒再問什么,只是低頭吃飯。
宋棠音說工作室還要忙,跟他道了別。
她以為自從七年前他的不辭而別后,兩個人本就淺薄的緣分徹底就斷了。
十八歲的她尚且對那件事耿耿于懷,可現在即便這個人站在面前,她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了。
無論是喜歡,還是怨恨。
做設計的人都習慣加班,就算不在工作室,回家也有畫不完的圖。
宋棠音工作室這幫人性格都挺好,因為熱愛,忙一點也沒什么怨言。
畢竟宋棠音是個好老板,寧愿自己吃糠咽菜,也不克扣員工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