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刀,但這把剪子鋒利得很,應該也能殺人吧。
冰冷的金屬貼著皮膚,傅云晚有一剎那又覺得害怕。她連蟲子都不敢殺,更何況是人。然而為了謝旃。
緊緊攥著,等發軟的手腳恢復了氣力,又把母親留下的手稿收拾了一個箱子,放在案上。母親愛看書,愛寫東西,母親說從前在南邊時家里規矩大得很,輕易不能出門,后面被擄到北邊,走了很多路,見過很多人,聽過很多南人北人的故事,母親全都記了下來,就在這些手稿里,那是她畢生的心血。
從前她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帶著這些手稿回去南邊,交給外大父大母,如今她回不去了,該找個可靠的人幫她送回去。
又取出母親的骨灰罐,和箱子放在一起。母親是四年前過世的,在她落水被謝旃救起后沒多久,傅家不許南人女子進祖墳,于是一把火燒成了灰,這么多年她一直帶在身邊。
該交給誰呢傅云晚撫著冰冷的陶罐,想起了桓宣。
只有他,他那么厲害,看在謝旃的份上,他應該會幫她。
“好了嗎,怎么這么久”傅崇咚咚地敲著門,高聲催促,“你該不會想著跑出去找桓宣吧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今天就算是綁,我也把你綁進宮里”
傅云晚打開門“好了。”
素服白花映入眼簾,傅崇愣了下“不是讓你換件鮮亮衣服嗎這副晦氣模樣怎么見駕趕緊換了”
傅云晚低著頭一聲不吭,傅嬌在邊上勸“七姐穿素色也很美,陛下肯定喜歡,時間不早了,阿耶快走吧,再耽擱陛下又要生氣了。”
時間的確不早了,從元輅起意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元輅還從不曾為哪個女人等過這么久,再拖下去,恐怕真的要翻臉。傅崇恨恨瞪了傅云晚一眼“走”
“十妹,”傅云晚低聲交代傅嬌,“等我進宮以后,你把這些給桓大將軍送去。”
桓宣應該會明白的,他跟謝旃無話不說,她的心愿,謝旃應該早就告訴他了。
傅嬌看看案上的東西,有些不解“大將軍不是派了侍衛跟著嗎,要不要交給他們”
一句話提醒了傅崇“不行,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桓宣那雜種蠻不講理,難纏得很,你去拖住那幾個侍衛,我跟你七姐從后門走。”
傅云晚跟著他從后門上車,車門關得嚴實,傅崇不住嘴地交代著入宮后的禁忌事項,如何勾住元輅,如何給傅家爭臉,傅云晚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隔著衣袖攥著剪子,短短十五年光陰一幕幕劃過眼前。
小時候在東窗下,母親手把手教她讀書寫字。三月三日漳水邊上,謝旃笑著跟她說別怕。昨夜桓宣懷里,謝旃燒得焦黑的臉。
所有她依戀的都已經不在了。等報了仇,她就能去陪謝旃了。
“到了到了,”傅崇看了眼窗外,松一口氣,“前面就是宮城,我先去給王平安傳個消息,你待在車里別亂動。”
他跳下車走了,傅云晚伸手關門,身后有人在喊“站住”
馬蹄聲帶起滾滾煙塵,一人一騎像離弦的箭,飛也似地向她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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