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軌會保他,至于公主府和穆完,他們跟他是扯不開的血緣關系,他倒了,他們也跑不了,得逼著他們替他想辦法。
王澍匆匆離開,桓宣走到門前,又頓住腳步。依稀能聽見里面細細的呢喃夾著哭聲,那么近,門縫里似乎都能感覺到里面透出來的熱浪,進去,還是不進去
這無法決斷的過程長得難以忍耐,終于聽見穿堂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大夫回來了。至少現在,他不用決斷了。
房門半掩,女使們忙著給傅云晚喂藥,桓宣隔著屏風等著。能聽見她斷斷續續的哭聲,她的影子映在屏風上,兩只手胡亂地抓著,像是在找什么人。是找他吧,她連他是誰都認不清,卻要找他。
桓宣轉過臉,說不出心里是很么滋味,屏風后人影一晃,大夫出來了“大將軍,那些藥確實不太行,再拖下去恐怕娘子熬不住。”
桓宣盯著他。大夫也是男人,可方才傅云晚并沒有要他。即便在迷亂中,她一直追著要著的,也只有他一個。總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吧。心里生出隱秘的期待“熬不住,會怎樣”
“娘子年紀小身體弱,這個藥又是男人用的,藥性太猛,一直拖著不解的話就怕性命難保。”
性命難保。一霎時閃過許多念頭,細究起來,又只是一片空白。桓宣頓了頓“都退下吧。”
人都走了,現在,只剩下他和她。桓宣推開屏風,沉默著在傅云晚身邊坐下。
她幾乎是立刻便偎了上來,他沒有躲,也沒有再推開她,于是她不哭了,鼻尖蹭著,要抱,要親。桓宣只是一動不動坐著。她似是不滿意,又帶了細細的哭腔吻他,輕輕舔他。濕漉漉的,是江東的梅雨天,讓人喘不過氣來。
桓宣死死盯著謝旃的靈位,守著最后一線沖動。也許這樣就可以了,至少眼下,她看起來沒那么難受了。
她卻突然摸到前面,摟他的脖子。衣衫滑下,雪一樣白的皮膚,一點胭脂紅痣,血一樣刺眼。
這一切,原本也可以是他的。
腦中似有什么啪的繃斷。桓宣猛地抱住了傅云晚。發著狠,手臂上的肌肉鼓脹起來,迸著青筋。啪伸手拍倒謝旃的靈位。
現在,那沉默冰冷的名字看不見了。桓宣低頭,用力吻住那
兩瓣朝思暮想的紅唇。
傅云晚醒來時,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混亂而痛楚的夢。
到處是火,燒得人從里到外都干透了,又到處是水,澆不滅火,只讓人喘不過氣,窒息著絕望。那感覺如此真切,就連現在渾身像是被碾過揉過,破碎成一片片的痛楚也如此真實,就好像并不是做夢,是她真真切切經歷的一樣。
可夢里有謝旃,他是清涼的,擁抱著親吻著她,帶她一次又一次逃出水火。傅云晚閉著眼睛,眼梢一點點打濕,想這一切再真實,也終歸只是夢,謝旃已經不在了,她便是再想他再念他,也只能在夢里才能看一眼他。
卻在這時候,突然聽見耳邊低低的鼾聲。
男人的鼾聲。可她身邊,怎么會有男人
渾身的毛孔一下子全都炸開了,驚恐著想叫,叫不出聲,想起身,動一動手指都是痛,夢魘一般,拼命掙扎也睜不開眼睛,情急之下狠狠咬住舌尖。
痛楚刺破混沌,傅云晚終于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