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晚默默想著,眼淚不知什么時候,又落了下來。
這一天家里安安靜靜,桓宣直到入夜都沒回來,李秋和傅嬌也沒有消息,傅云晚心急如焚,幾次到門前看了又看,三更時分,突然聽見外面有熟悉的馬蹄聲。
幾乎是立刻就問道“是大將軍回來了嗎”
看見阿金帶著驚訝的神色,讓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太過急切了,她還從不曾這樣急切地詢問桓宣的動向。連忙定定神“你去看看是不是大將軍。”
“是大將軍回來了,”阿隨恰好從廚房取了參湯回來,回稟道,“跟王參軍去書房議事了。”
他是不是
還在生她的氣,不準備理她可傅嬌怎么辦。傅云晚咬著嘴唇,百般糾結不能決斷,要去找他嗎
書房里。
王澍稟報過這一天里各處的動向,又道“傅嬌接來了,關在后面偏院。”
想到傅嬌上次哄騙傅云晚入宮時行云流水般暈倒在他懷里,再想到今天見面時她傷得只剩下一絲兩氣,依舊有條不紊的模樣,王澍忍不住提醒一句“這女郎心機頗深,有些手段,明公小心提防。”
“我知道,帶她過來問話。”桓宣想著,又添了一句,“讓娘子去隔壁聽著。”
半盞茶后。
傅嬌被侍從抬進來,掙扎著在軟兜上行禮“奴參見大將軍,大將軍救命之恩,奴結草銜環,必當報答。”
“救你”桓宣淡淡看她一眼,“我沒打算救你,是你七姐想救你。”
侍從放下軟兜退出去,書房里只剩下他們兩個,傅嬌膝行著來到榻前,怯怯伸出一手,想要拉他的袍角“奴自知罪孽深重,對不起七姐,對不起大將軍,但求大將軍看在七姐的面上,留奴一條殘命。”
桓宣濃黑的眉毛微微一壓,不動聲色看向她那只手,傅嬌心里猛地一跳,急急縮手,匍匐在地。
一墻之隔,傅云晚隔著巴掌大小的花窗上看著,心里一霎時冷透了。她懂得這一伸手一縮手的含義,姿態柔媚,眉眼低垂,似拒似迎,從前宮里的人教過她們,誘惑男子,時常便在這進退伸縮之間。傅嬌從沒有真心向她認錯。
桓宣淡淡開了口“我問,你說,敢有一句假話,亂棍打死。”
傅嬌心里一跳,她這渾身的傷就是挨過亂棍留下的,這句話讓她覺得曾被打過的地方,皮肉突突地跳了起來。他跟她知道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甚至跟元輅也不一樣,即便殘暴如元輅,細究起來也有她熟悉的、能夠把握的東西,但在桓宣面前,她那些手段把戲,她的心機全都是徒勞,他一眼就能看穿。匍匐著,努力伏得更低,讓自己更謙卑誠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