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晚漲紅了臉,這才想起來那時候在林子邊上躲避時她開口說過話,何英都聽見了,必是認了出來。囁嚅著,蚊子似的聲音“你還疼不疼”
“疼啊,總得過一陣子才能好,天殺的山匪。”何英罵了一句,聲音忽地低下去,“你不是他們劫過來的吧是的話說一聲,我幫你。”
傅云晚呆了
一下,反應過來時心里一陣暖意,竟有點感激“不是。謝謝你。”
“不是就好。”何英松一口氣,“你叫什么名字”
話到嘴邊,傅云晚突然想起桓宣的叮囑,忙又咽了回去,只是咬著嘴唇,滿懷歉意看她,何英擺擺手“不說也沒事,咱們還得同路一陣子呢,有什么事你叫我,我瞧著那個段一兇得很,你怕是有事也不敢跟他說。”
有侍衛聽見動靜往這邊張望,何英泥鰍似的往草窩里一鉆,飛快地溜走了,傅云晚合上窗戶,
這天夜半開始趕路,近午時才在一處開闊的河道邊上休息吃飯,他們占了上游,何英他們占了下游,因為昨夜一道斗山匪,白天又同路走了這么久,彼此都比從前熟稔多了,何平子跟段祥坐在一處說話,何英趁人不注意,又溜到傅云晚車邊說話,傅云晚惦記著她的傷,仔細看時,比夜里越發覺得嚴重了,左邊袖子上半邊都是凝固的血,包傷口的布條也染透了,忍不住問她“你要不要再包一下”
“不礙事,過幾天就好了,沒傷到骨頭。”何英滿不在乎,“張嫂傷到了骨頭,遭罪得很。”
她指著個傅云晚看,傅云晚認出來是昨夜跟著她一起廝殺的那個女人,遲疑著問道“你們,怕不怕”
“一開始怕,現在不怕了,我跟我大兄學了好些招式呢。”何英指了指河邊上幾個女人,“我們逃來逃去兩三年了,不學點防身的本事早就死了。我們這群里頭很多人都學,張嫂是跟她男人學的,她男人前陣子讓官軍殺了,那邊四嬸也是,吳姐也是跟我大兄學的,她一家子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還有那邊的小碗”
她滔滔不絕說著,一個個指給她看,傅云晚一個個看過去,有女郎有婦人,有打水做飯的,也有洗衣收拾的,看著都是普普通通的女人,可昨夜沖上去殺山匪時,一個個都那樣厲害。
何英性子活潑,話也多,又問道“你們去南邊干嘛這會子打仗呢,別人都往北邊逃。”
傅云晚還是不敢說,牢牢記著桓宣的囑咐,搖了搖頭。
何英沖她做了個鬼臉“你這個人真老實,是不是他們交代過你,什么都不讓你說”
傅云晚臉上一紅,不由自主想起桓宣的話能不露面就不要露面,更不要向人透露你的身份,也不要與陌生人攀談。何英算陌生人嗎也算也不算,但她覺得她不像是壞人,她很想跟何英多聊聊,聽她說說自己的事,還有張嫂她們的事,她甚至想給她們都寫一篇文字出來,但桓宣吩咐過不能多說,她別的不行,總要多聽話,不給他惹事。
何英說了一會兒,忽地道“聽說皇帝也要來了,還有那個桓大將軍,我大兄說那個大將軍打仗很厲害,南人不一定打得過。”
傅云晚臉上一熱,眼前不由得閃過桓宣的臉,已經四天不曾見到他了,眼下從別人口中聽見他的名字,心里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過我大兄說南人這邊現在也有個很厲害的人物,這陣子打仗能勝,都是那個人的功勞。”何英又道,“是個年輕謀士,生得玉人一般,南人背地里都喚他檀香帥。”
傅云晚心里砰的一跳,眼梢卻在這時,瞥見水邊上一個熟悉的背影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