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吊橋,終是在最后一刻收起,幾個追得緊的北人嚎叫著,掉進了護城河。
遠處人影一晃,是王澍在向他招手,桓宣看過去,王澍身后跟著那輛車子,她就在里面。
沉重的心境突然就滲入一絲甜意,桓宣催馬往近前走了幾步,遙遙看著。
傅云晚也看見了他,不敢打招呼,便將窗戶推開了極小的一條縫隙,手擱在那里,露出一點點素色的衣袖。
太不起眼了,隔得這么遠,天又這么黑,他多半也看不見,但這么做,多少能讓她心里寬慰些。
桓宣卻已經看見了,有一瞬間極想奔過去抱抱她親親她,最后終于忍住,目送著那輛車在黑騎的前后護衛下,穿過護城河,穩穩駛進城門。
抬頭,城門上空蕩蕩的,人都下去迎接元輅了。再不見當年手握強弓對準謝旃的謝凜了。
他是到后來才明白那個舉動的含義。謝凜擔心謝旃被俘,擔心北人會用謝旃來要挾他,所以,如果謝旃沒能逃脫,他會一箭射死他。
謝旃那次,是豁出命來救了他。他卻沒能及時趕回來,救謝旃一命。
夜風利刃似的刮著,回頭,極遠處燈火明滅,景國軍藏在暗夜里,像蟄伏的獸。撤退時以箭陣壓陣,在半路設伏,殲滅追兵,無一不是當年謝凜教過他和謝旃的兵法要訣。檀香帥,究竟何許人也,為什么處處都學謝旃,就連這謝家秘不外傳的兵法,都能學得
傅云晚在城中一處三進小院落腳,粗粗收拾完已經是三更,外面士兵走動巡邏,王澍不久前來過,道是桓宣駐扎城外防守,今夜不會回來。
屋里靜悄悄的,阿隨那天死在亂軍中,阿金受了還在休養,路上倉促也沒來得及再找女使,傅云晚獨自在房中收拾細軟衣服,拿起包袱,突然摸到內里沉甸甸的一塊。
謝旃的靈位。
包袱沒有打開,抱在懷里躊躇著,一時間柔腸百結。從前她都是放在臥房里的,可如今,似乎已經不合適了。
那么,該放去哪里
抬眼,一明兩暗三間屋,里間是臥房,廳堂另一邊似乎是書房,也許可以暫時改成香堂。傅云晚取出靈位拿在手里,用袖子擦了又擦,指尖輕著力氣,一遍遍撫摸著那熟悉的名字。
就放那邊吧,她如今的情形,再不好放在臥房里了。
心里突然一跳,抬頭,桓宣不知什么時候來了,目光沉沉,看著她懷里的靈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