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
王澍正跟段祥商議著后續值守的事,門外突然有人叫“開門”
是桓宣的聲音,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開門時,桓宣縱馬闖了進來“她呢”
他一躍下馬,
裹著一股子極冷的寒氣,撲得燈籠一晃,王澍下意識地躲了下。又見他頭上肩上全都是雪,濃眉都染成了白色,想要給他撣撣又被他一把推開,眼睜睜看他大步流星地往內院去了。
桓宣越走越快,撞開二門,踩得雪地咯吱咯吱作響,內院里到處點著燈,能看見正屋門掩著,里面黑漆漆的不像有人,心里突然便是一沉。
她呢一霎時腦顱似要炸裂,正要沖進門去,身后一陣腳步響,王澍小跑著追了過來“方才娘子似乎是夢魘,說是聽見了劉止的聲音,屬下不放心,就讓娘子先搬到廂房去睡。”
咚一聲,聽見懸起的心臟重重落下,桓宣一個箭步轉去廂房,推開了門。
屋里留著燈,能看見屏風掩映處傅云晚還在睡著,一窩發絲拖在枕上整整齊齊擺好。她總是這樣細巧精細,就連睡著,也不會讓頭發亂著。
滿心的空蕩憤懣突然就消失了大半,桓宣緊緊攥著拳,覺得眼梢有些熱,輕手輕腳走近,想抱抱,怕自己一身寒氣凍著了她,到底又忍回去。
她還在。她總算是還在。
回頭一看,王澍和段祥都守在院里,等他吩咐,桓宣帶上門,站在紛披著落下的大雪中,冷冷看著王澍“謝郎君沒有死。檀香帥就是他。”
饒是冷靜如王澍,亦是驚得老半天不曾說出話,桓宣冷冷看他“你是他的人”
腦中一霎時閃過無數思量,王澍撩袍跪下,鄭重頓首“屬下雖是謝郎君舉薦,但耿耿忠心,只為明公。請明公明鑒”
桓宣看著他,許久“起來吧。”
王澍站起來,衣袍上沾了雪,稀疏的白色。桓宣沉默著看向院里的人。應該不是王澍,以他的心機手段,若是有二心,那么他回來時這里應該已經人去樓空了。剩下這些全都是北人,可北人,就跟謝旃沒有瓜葛嗎
有些事,比如信任,一旦破滅,那么再看誰都覺得可疑。可他并不能把所有可疑的人全都棄置不用,那樣他也就無人可用了。這就是謝旃狠辣之處,這么多年慢慢滲透,他根本已不可能擺脫他的影響。
“今晚是劉止來了。”桓宣慢慢說道,“院里有暗道,從小校場通到這邊。”
段祥吃了一驚,不等吩咐便帶人去了,廂房里緊跟著傳來一把帶著睡意,軟軟的聲“誰”
她醒了。桓宣轉大步流星走去階前,抖抖身上的雪,推門進去“我。”
燈光暖黃,照著他高大的身軀,眉毛上結著冰,越發顯得那雙眼黑沉沉的,如山巔云霧,傅云晚怔怔看著,一時不知是夢是真,那眼,不覺便濕了。
“我回來了。”桓宣上前一步,許多話堵在心里來不及說,用力將她摟進懷里,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