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有要緊事都是他親身回來說的,如今讓王澍傳話,大約是他實在抽不出功夫吧,那么他那傷,又不知道忙到什么時候才能想得起換藥。
窗外北風呼嘯,守著火盆,想著此時他在做什么傷口還疼嗎他要她去哪里,會跟她一起走嗎上次那一路驚心動魄至今還歷歷在目,也不知這次一路之上,又會經歷些什么。不知不覺,想得癡了。
城外,黑騎軍營。
桓宣忙到三更近前才回去中軍帳中,王澍等在那里“都安排好了。”
桓宣頷首“黑騎到時,立刻就走。”
算算時間,謝旃快的話三四天內就能到兗州,趕在謝旃之前送走她,這邊他應付完了,到時候趕去與她會合。
“傅娘子叮囑明公按時換藥。”王澍又道。
桓宣怔了下,心里慢慢的,生出一絲甜。
擴散得那樣快,不多時四肢百骸都覺得軟洋洋,像是要飄起來似的,嘴邊也帶了笑“跟她說我知道了。”
王澍看他一眼,忍不住又看一眼。有點嚇人,跟著他這么久,笑得這樣咧著嘴還是頭一次,真是太讓人不習慣了。“是。”
告退了要走,到門外時帳門嘩地一掀,桓宣又追了出來“讓醫士過來給我換藥。”
王澍只得又應了一聲“是。”
深更半夜,醫士只怕早就睡了。又不是急癥,偏偏這時候把人從被窩里叫起來。他提醒過這么多次換藥,桓宣從來記不住,傅娘子一句話,深更半夜不睡覺也要換。王澍暗自感嘆著,吩咐了一聲,侍從飛跑著去了。
桓宣回去帳中,剛坐下又彈起來,事都辦完了,這時候趕回看她一眼也可以吧大步流星走到帳門口,一只腳踏出去忽地又停住,趕回去怕又得幾刻鐘,她作息規律,肯定早就睡了,吵到她也不好。
連忙又走回來,看那燭花啪地一爆,滴下幾滴燭淚,不覺又想起那夜蠟燭燃盡的情形,心里火燒火燎起來,起身剛走到帳門口,外頭燈籠一晃,醫士來了“大將軍,仆來換藥。”
桓宣只得按捺性子坐定,看他輕手輕腳拆開包扎,清洗處理。怎么這樣慢,慢得急死人。等弄好可不得三更過半,到家就快四更,無論如何也太晚了,不好吵醒她。
一時間心內百轉千回,到最后終于定下主意,等明天,明天就算再忙,也一定要抽出時間回去看她。
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來,飛快地收拾了走出門外,回去正好能趕上她起床,說不定還有時間眼中不覺帶了笑,正好也讓她看看他換過藥了,她的叮囑,他都牢牢記著呢。
“明公,”王澍匆匆趕來,“景國使團到了。”
桓宣停步,笑意消失,翻身上馬,飛奔向城門。
清晨帶著寒意的太陽光照著結了冰的護城河,城門大開,一支隊伍正逶迤往里走著。桓宣撥馬站定,在無數旗幟和人馬中,一眼看見了那輛青紗遮蔽的四輪小車。
謝旃,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