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獨自在外院吃了早飯。三兩口扒完,待要回去時又猶豫起來,她這會子必定剛洗漱完正在吃飯,萬一看見他去了,不肯吃怎么辦
正是委決不下,聽見外面謝旃的聲音,抬眼一看,謝旃撐著一把青綢傘,正在院門外與侍衛說話。
心下一沉“你又來干嘛”
“給她送書。”謝旃手里提著個布包,那把傘傾斜著全都護著那個布包,他肩上倒是濕了一大片。
桓宣沉著臉走近“不用你,要什么書我自會給她找。”
“你找不到。”謝旃淡淡說道,“孤本的史料。”
桓宣看著他。他早就算計好了的,孤本的史料,豈能說有便有他早就算好了這一切,他到如今,還在他的彀中。
有她夾在中間,他竟拿他毫無辦法。恨到極點,一把奪過“我自去送。”
轉身要走,身后謝旃依舊是平靜的口吻“她并沒有好。”
心臟猛地一緊,桓宣回頭“你想說什么”
“昨日只不過幫她稍稍打開心結,并不是靈丹妙藥,能夠藥到病除。”謝旃嘆著氣,“她眼下,還是不肯跟你說話,甚至不肯見你吧”
桓宣緊緊咬牙,咬得下頜骨上突出清晰的痕跡。不信他能神機妙算到這個地步,這千瘡百孔的別院,這些年里被他一點點滲透,漏成篩子的防護。許久“你想怎樣”
“讓我再跟她說說話,”謝旃微微抬頭
,“我比你更能了解她,她現在,需要有人陪她說說話。”
桓宣沉默地盯著。雨越來越急了,衣服濕了大半,心里的熱氣也失了大半。他們四五年的情分,她那樣愛他,整整三天她沒有一丁點反應,謝旃來了,說了那么一番話,她昨夜,都肯說話了。
她是那樣愛著謝旃。而謝旃,也確是了解她的,昨日那番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說得那樣好,讓她聽了之后便能振作。若想要她好起來,也許,真的只能是謝旃。
“棄奴,讓我跟她說說話。”謝旃咳嗽著,衣袖掩著唇。
也許,只能是謝旃。桓宣沉默著轉身,讓開了道路。
謝旃松一口氣,邁步往內走去,走過身邊時,桓宣突然伸手,將那個布包丟過來。
他沒有打傘,方才便將著布包藏在懷里遮著雨,一丁點兒也沒有濕。謝旃默默接過,提在手里。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聚了一層水,踏過去稀里嘩啦的聲響。謝旃走上廂房半高的臺階,回頭,想告訴桓宣此時最好不要一起進去,卻發現他根本沒打算進門,站在階下等著,打得透濕的雙肩。
讓他突然對心里的籌劃生了踟躇,猶豫一下,回頭敲門“綏綏,是我。”
屋里還沒有反應,桓宣站在階下,緊張地等著。
有一剎那想到,也許她并不會回應,也許她并沒有那么愛謝旃。又想若是謝旃能讓她徹底放下,便是剜心般的難受,也該忍著。又想也許并不需要謝旃,再等兩天,她自己便能好了。紛紛亂亂,正是沒個開交時,門開了,阿金在門里說道“郎君請進。”
她是肯見謝旃的。他們兩個之間,她愛的,永遠只能是謝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