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舉措王澍都曾一一向他匯報過,如今他既把眼光放在天下,流民僑民便都是急需考慮的事情。北地戰亂多年,十戶不能存一,人力奇缺,這一趟他得好好走走看看,琢磨點適合北地的留人的法子,需得把流民都吸引到北地,地才有人耕,仗才有人打,后續許多大計才能推下去。
加上一鞭,催著烏騅往僑村走去,籬笆門里幾個男人正用斷磚砌墻,桓宣下馬抓起幾塊遞過去,貌似隨意地問道“兄弟是從哪里過來的”
“定陶,”男人接過磚頭,打量他一眼,“兄弟也是北地過來的”
“兗州來的,”桓宣點頭,“帶了些本家親戚想在這邊落腳,不知道這邊好不好討生活”
“好多著呢,”邊上一起砌墻的幾個男人七嘴八舌說了起來,“只要肯吃苦開荒,地就是你的”
“蓋房子還能去官府領一百錢”
“要是壯丁肯入贅本地孤寡戶,連著免五年賦稅,兄弟你這樣的包管許多人家搶著要”
桓宣聽著記著,一句句問著。謝旃的舉措都很實在,淮泗這片戰后荒土也許來年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他也得盡快回去,做出他一番事業。
傍晚時分,傅云晚隨著桓宣,在鎮前碼頭上船,走水路趕往揚州。
淮泗一帶新經戰亂物資奇缺,雖然這個鎮子已經是附近最大一處碼頭,但能找的船只也十分有限,桓宣原是想找條大船包下,但問了多時最大的也只是這條夠坐二三十人的單蓬船,好在船艙前后隔開,前面用來載客,后面是船家一家子自住,如今正好前面住男人,后面是女眷自便。
此時路引和令牌都有,也不必擔心路上有人盤查,男人們便在船頭坐著與船家閑談,借機觀察風土人情和地形地勢,船家兩個女眷都在前頭幫忙張羅,傅云晚獨自坐在船尾,看著小船離岸,兩邊的垂柳綠野不緊不慢向后倒退著,船尾不知誰家一群鴨子劃著水追在后面,一切都是悠閑的,唯有心里緊張著,無心賞景,只是不停地向船頭回望,想找機會與桓宣說話。
來的路上他一直忙著到處探查,又要決定路徑,她沒找到機會跟他說話,今晚他應當是在前艙歇宿,怕是也沒有機會,也就這會子可能找出時間與他單獨說幾句話。
握著艙門轉著身子,正張望時桓宣回頭,四目相對,他眉頭微壓,似是詢問。
傅云晚臉上不覺便紅了,叫是不好意思叫的,只把眼睛向他眨了眨,不自覺地咬著嘴唇。
桓宣便明白,她是有事找他,不好意思直接叫,
所以這副緊張的模樣。起身越過甲板,船艙低矮,彎了腰越過去,還沒開口先握了她的手“怎么了”
暖熱的手心貼住,肌膚相觸,那些想好的話突然便都消失了,傅云晚咬著唇,滿心里都只剩下那幾個字,不覺便說了出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