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已經發放檄文明正大皇子儲君的身份,又下詔討伐元氏和賀蘭氏逆黨,如今黃道吉日已近,等大皇子登基為帝,他再攻打代國,對付范弘越發名正言順。卻是要親自回范陽一趟,把登基諸事辦妥了,成一個國家的氣象,諸事再辦時也就有了法度,不必像現在這樣諸事湊合。
況且王澍這些人多年來跟著他出生入死,也得搏一個封侯拜爵,封妻蔭子,那些新近歸附的人也得一一安置妥當封給官爵,那些觀望的人見了,才能放心來歸。
桓宣點頭“你來安排,待會兒啟程。”
屋里,傅云晚很快收拾好了行裝,正要開門時,桓宣先一步推門進來了。
伸手替她拿起包袱,又挽了她的手“走吧,先得去趟郡守府,然后我們回范陽。”
他挽著她向外面走去,侍衛上前接了包袱,出得院門來,外面烏泱泱的跪倒了一大片,河間郡各級官吏,各部將官,還有客棧的客人、店東和伙計,按著身份高低排列了在外面迎候。傅云晚微微低頭,余光瞥見那些客人們驚訝興奮的臉,誰能想到那一夜之間拿下河間,威名赫赫的桓大將軍竟然跟他們一同住在這間小小的客棧呢想想也就興奮的要命,夠今后大半輩子說嘴的了。
桓宣走出去幾步,怕傅云晚跟不上,刻意放慢了步子。馬車候在大門外,怕她裙幅窄小不方便,握了她的腰輕輕一舉,已經將她送在車中。
傅云晚臉上又熱起來。有點羞澀,又有說不出的復雜滋味。自己也能感覺到門內門外、大街上甚至附近那些亭臺樓閣里,都有無數道目光都在盯著她,打量她,都是因為桓宣。這情形讓她很不習慣,又覺察出了極大的不同。
從前在鄴京時,那些打量她的目光多是輕佻甚至猥褻的,后來到
了建康,那些人要么選擇無視她,要么就是審視和批判地看她,唯獨在這里,在桓宣身邊,在他倡導的不以南人北人、出身高低來論貴賤,不把雜種看成是賤奴的新天地里,她才能抬起頭,從從容容地做人。
心尖酸脹著,車子走動起來,他策馬跟在車邊,山岳般偉岸的身形,淵渟岳峙的氣度。車子走得不快,他也走得不快,時時回頭看她,目光對上了,便是淡淡一點笑意。
太陽暖得很,暮春的花草香夾在微風里送過來,街道新近打掃過,灑了水鋪了黃沙,車行過去,淡淡的轍印。大道兩邊都是迎候拜見的士兵和百姓,口中山呼著大將軍,他頷首致意,沉肅的目光望過去時,激起一陣陣歡聲雷動。
傅云晚脊背挺直地坐著,有什么激越的情緒一直在胸中翻涌,讓她想笑,想喊,想擁抱他親吻他,向他訴說心中愛意,然而此時是不行的,便坐得更端正些,目光默默追隨,始終不曾有片刻離開他。
車子在郡守府內停住,桓宣俯身迎向傅云晚“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低頭在她額上一吻,下馬往議事處去了。昨日攻下河間后便交給顧冉他們處理郡中各項事務,他還沒來得及過問,得趕在離開之前把這邊的情況理清了,心里有數,后續才能安排得當。
高大的身影轉進回廊,看不見了,傅云晚安靜地等著。在他身邊,以后這樣的時候還會很多吧,她得學會適應那些打量的目光,她會努力與他并肩,她會在他需要的時候,陪著他,等著他。
日色一點點升上頭頂,桓宣回來了。彎腰低頭對她一吻,漆黑的眼中帶著笑意“都辦好了,現在,我們回家。”
傅云晚緊緊握著他的手,仰起頭看他“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