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不是從前嬌嬌怯怯的模樣,此時頗覺得言語爽利,八面玲瓏,傅云晚心里不覺生出感慨,短短數月,她們兩個,都已經變了許多。
邊上李秋早忍不住一把抱住,眼淚骨碌碌往下掉“嬌兒你好狠的心,這么長時間都不舍得回來看看我”
傅嬌眼圈紅了,隨即笑著幫她擦了眼淚“娘真是的,今天是七姐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看讓人笑話你。”
李秋也連忙擦淚“娘真是糊涂了。”
又拉著她一疊聲地問“你怎么來的能回來多久要么就別過去了,我在這邊很好,就只盼著你。”
“我跟著鄴京道賀的使團一起來的,阿耶知道了也想來呢,上趕著準備做晉王的丈人,被我罵一頓打出去了,他也配”傅嬌笑著,“等大婚過后我還得回去,鄴京許多事呢,偷不得清閑。”
李秋又是失望又是歡喜,拉著她問個不住,傅云晚靠著陶夫人坐著看著,心里一片喜悅安
寧。真好,親人之間雖然久別,但總有重逢的時候呢。
傍晚時傅云晚大妝完成,一身晉王妃的衣冠,等著吉時來時桓宣來接。
大門很快敲響了,新郎官要進門,北地的風俗是要攔著不許進來,要吟開門詩,要討開門錢,還要打新郎,但合府上下哪個敢攔桓宣正要開門時傅嬌笑嘻嘻地攔住“不行呢,不能這么輕易就讓晉王把我七姐娶走了呢。”
她笑著守住大門“新郎官,要有開門詩呢。”
門外,桓宣穿一身晉王大禮衣冠,騎著馬焦急等著,聽出里面是她的聲音臉色一沉,邊上王澍笑道“我來。”
他朗聲吟誦,一句句絕不重復,古樸典雅,門里傅嬌和陶夫人這些人全都笑起來,傅嬌又討喜錢,王澍也早準備了荷包隔著門拋過來,這扇緊閉的大門總算是開了。
人影一閃,桓宣跳下馬,一個箭步便沖了進去。
“哎喲,這是搶親么”傅嬌準備了柳條在他背影上輕輕一掃,權當是打了新郎,回頭看見王澍長身玉立,風骨秀雅,不覺笑起來,“參軍真是晉王的左膀右臂,娶親也得參軍來吟詩呢。”
鄴京的細作情報都是王澍掌管,因此平日與她多有打交道,比旁人都熟。只是她叫慣了,還是叫他參軍,倒讓他生出幾分時過境遷的感慨。王澍沒說話,邁步走開了。
桓宣飛跑著進了內室,按著風俗還該有攔門吟詩討喜錢的,他來的快,眾人也都不敢對他如此,便一徑來到傅云晚面前了。她手中執著扇子遮著臉,眼波流轉,又從扇子邊緣漏出來,向他笑。
讓他一顆心霎時飛到半空,露出個大大的燦爛笑容“綏綏,我來接你了。”
火炬燒得半個天空都是紅的,傅云晚乘著翟車由陶夫人和顧家長子送出大門,桓宣騎馬在邊上跟著,繞著范陽城行走,與民同喜。儀仗在前,鼓樂在后,無數百姓圍著追著和著樂舞聲歡呼歌頌,侍衛們抬著大筐盛滿了新制的清錢喜果,一把把向人群拋撒,讓人滿耳朵都是歡呼,滿心里都是歡喜。
她出嫁了,嫁給桓宣,她心愛的人,她孩子的父親。
眼睛熱著心里酸脹著,又情不自禁地笑著,這世上的事情多么奇妙,多么美妙啊。
翟車繞城后駛入晉王府,禮部尚書擔任司儀,一聲聲高唱著儀程,桓宣上前扶著傅云晚下車,踩著厚厚的地氈走進來,又低聲去問她“累不累”
后面還有許多禮節,雖然他極力省掉了,還是擔心她吃不消。
“不累。”傅云晚笑著。怎么會累呢,他辦得那樣妥帖,半點也不用她勞累費心。況且是要嫁給他呀,便是忙些累些,她也都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