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不會,母親在時連邁出那個大門的機會都沒有。哀傷著,疑慮著,又有希望從中生出,傅云晚搭著謝旃的手進了客棧,他有條不紊吩咐著侍從安排下處,又回頭向她說道“我讓他們備了肉糜粥,你吃點吧,你脾胃弱,這一整天都沒好好吃頓熱湯飯,須得點補一下。”
肉粥熱騰騰地端上來,謝旃親手給她盛了,擺好碗筷。下飯的是香椿芽拌豆干,謝旃與她并肩坐著,夾了菜到她碗里,含笑說道“這時節去江東,正是吃枸杞芽和馬蘭頭的時候,我幼時到了春日經常吃,到現在都還記得滋味,等你去了也可以嘗嘗。”
傅云晚吃了一口,肉粥鮮香,小菜清爽,他一定很想念江東吧便是粥飯菜蔬,也都念著那邊的口味。又想他會給她盛飯,給她夾菜,他父親在時,是否也會給她母親盛飯夾菜假如夫妻該當是如此,那么她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臉上不覺紅了。其實看他就該知道,若非他家中和睦,父母相親相愛,又怎么會養出他這般的麒麟子也許正如他所說,傅家是個例外,這世上還有許多很好很好的夫妻。
飯畢時漱了口,謝旃站起身來“剛吃過飯不能立刻睡,我們到院里走走吧。”
傅云晚不由自主跟著他站起身來。這客棧想是他事先安排的,此時并沒有外人,只是他們兩個在庭中走動。夜風習習,星光淡淡,謝旃回頭看她,愛意與眷戀一時涌動“綏綏。”
傅云晚抬眼看他,他低著頭“我送你到廣陵附近,后面便是你自己回去,我暫時還不能走。”
傅云晚吃了一驚,剛剛安穩的心又慌張起來,她從未去過江東,從未見過顧家人,她獨自一個能行嗎“我,我一個人嗎”
“不要怕。”謝旃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會有人護送你過江,我母親那邊我也會寫信,請她一起照顧你。”
心里砰砰亂跳著,連他此時的吻都忽略了,只是追問著“你為什么不去”
謝旃頓了頓“我還有些事不曾處理完。”
淮泗一帶的布防還不曾完全掌握,各處的接應起事也還在聯絡,許多機密事只有他知道,他能辦,他還走不得。況且這次是突然離京,想來元輅的人已經在到處捉拿他了,他若
是不回去,只怕還要連累她。
傅云晚緊張到了極點“那么,我等你處理完了再走”
那樣又如何躲得過桓宣。謝旃吻了又吻,極力安撫“不要怕,我會告訴母親,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心里突地一跳,傅云晚急急抽回手,她真的要跟他成親,做他的妻子嗎心里怎么也決定不了,驀地又想起了桓宣。他曾那樣抱著她,可他什么也沒說。他的心思跟謝旃一樣,還是她誤會了
大道上。
凌越拍馬趕上“將軍,往白馬、常山方向都曾有人看見過疑似謝郎君的人。”
桓宣沒有停,繼續往東奔去。謝旃又不會分身術,幾處都有,那就是幾處都沒有,使的障眼法。打仗時這種情況常有,一切花里胡哨的幌子都不必理會,直擊要害便行。謝旃的要害是江東,他想徹底擺脫他,只能回江東。
陸路到處都是關卡,太容易被攔截,謝旃要走的,只能是水路。“向東,去渤海。”
那里是最近一處水路入口,既能走河道,也能走海道。他必須盡快趕去那里截住,不然萬一入了海,就再難找到了。
夜色沉沉,火把照出不大一團光亮,桓宣縱馬飛奔著。找到她,帶回她,這次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從他手中搶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