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斷絕,回天乏術,請太子殿下節哀。”
徐杉第一次收起了吊兒郎當的神色,他的手從小宮女的脖頸上放下來,看著那纖細脖頸上密密麻麻的血點。
小宮女閉著眼,倒在太子的臂彎中,數條紅線蟄伏在她極白極薄的皮膚下,猶如凝固的細長血線。
很長一段時間里,龍歸云就這樣低著頭,看著臂彎里那張蒼白無比的臉。
偏殿里的一切都凝固了,就連呼吸也在凝固,只有照在地上的昏黃燭光在輕顫,猶如某種無聲的哀鳴。
徐杉半蹲在龍歸云身前,彩蘊跪在繡架旁,驚愕悲傷的眼眸中滾落下一串又一串的淚水,她跪在繡架前,已經哭腫了眼睛,指著百花圖上的一片空白處說道“這里本該有一片紅牡丹的。”
徐杉閉上眼,揮手斬斷了紅線。
夜色濃深。
鳳儀宮被禁衛軍圍得水泄不通。
皇后從睡夢中驚醒,怒道“是誰這樣膽大包天。”
一旁的嬤嬤低頭答道“回娘娘,太子殿下的愛妾在鳳儀宮遇刺身亡。”
皇后愣住了,“遇刺身亡”
一片混亂中,正在皇后怔愣間,沒有人注意到一個臉生的宮女緩緩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忽地往皇后的后心處插上一顆黑色的青銅釘。
那是鎖魂釘。
“啊”
皇后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跪倒在地上。
在墨一般的濃黑夜色中,龍歸云抱著小宮女回到了洗梅閣。
徐杉和彩蘊都離開了,小小的臥房中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就和從前一樣,他每次回到這里,她永遠都在這里等他。
她安靜地躺在天青色的帳子里,龍歸云摸了摸她的臉,曾經柔軟溫熱的臉頰,此刻變得冰冷僵硬,一種細密的痛楚從他心底深處泛起,令他的雙眸變得酸澀脹痛。
他看了一會,躺在床的另一側,將她的臉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夜過后,彩蘊拿來一套嶄新竹青色衣裙,龍歸云拿過衣裙,給心愛的女子換衣裳。
他慢慢解開她的腰帶,半張泛黃的的紙頁從腰帶里掉落下來。
紙頁上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龍歸云撿起那半張泛黃的紙頁,潦草的字跡辨認起來有些困難,顯然是很久之前,有人在倉促慌亂中寫下的。
紙張是如廁后用的薄紙,輕薄綿軟,十分脆弱,時間一久,很容易碎裂。
那半張紙上寫的字,居然是北闕皇室的般若龍象決。
龍歸云再次踏足鳳儀宮的偏殿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東方天際泛起了魚肚白,室內的燭光已經燃盡,彩蘊小聲抽泣著,往宮燈里添了新蠟燭。
龍歸云走到繡架前看了會,目光移向一旁的邊幾。
那上面放著羽流螢親手抄寫的女德,女德旁邊,放著一本古舊的書。
龍歸云拿起書,是一本名叫
游仙夜話的書。
在梅塢時,小宮女偶爾會纏著他講故事,龍歸云看過的閑書不多,只在少年時看過一本游仙夜話,講得是一個游仙在夜里同友人講的志怪故事。
她膽子小,龍歸云都挑一些不嚇人的故事講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