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小院兒,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以桃跟在季福身后,路過花圃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個時候,本應該給土壤施肥的,可她看著滿地的碎葉和雜草,就知道,別說是施肥,恐怕連換季時節的“大掃除”季福哥都沒有做過。
她之前還計劃在十月的時候種些耐寒的植物,比如風信子和番紅花,四叔喜愛大花,她也想過種些郁金香和雪花蓮,她還沒有問過四叔到底喜歡哪一種,可轉眼,又好像什么都問不出口了。
季福領著以桃來到屋里。
他特地將腳步放輕,“四爺還在午休,你等我去喊。”
“哎”以桃攔住季福,“沒事兒的,我等等就好,別吵醒四叔,讓他睡吧。”
“也行”季福又說,“正好四爺最近身子不好,是得多歇歇那什么,你坐著,我去給你倒杯茶。”
以桃微笑對他點了下頭,“麻煩你了。”
季福察覺到了以桃如今對他的客氣和疏遠,他同樣回了個微笑,也沒再說什么。
季福走后,屋子安靜下來。
以桃深呼一口氣,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靜地等。
只是腦子里又突然回響起了張媽的話,“四爺屋里頭隨隨便便一塊石頭都價值不菲”
季宗良出來的時候,就見以桃一個人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正盯著一旁魚缸里的和田玉假山發呆。
他走過去,拿起懸在架子上的一只小鋼錘,“咚”的一下,直接從邊角敲下來了一塊。
季宗良遞給她。
以桃回過神兒來,待她看清四叔遞過來的是什么東西的時候,頓時嚇了一跳。
這是一塊毫無瑕疵的玉色石頭,天然似山的形狀,以桃不懂得珠寶玉石的價值,如果真如張媽所說,這么大的一塊凝若羊脂般的玉石,用價值連城形容大概都不過分,即便不是如此,但它好歹也是件藝術品,竟然就這樣被四叔隨意一錘便破壞了
“不是喜歡拿去玩。”
以桃訕訕伸出手來,將它握在手心。
“謝謝四叔。”
季宗良輕輕碰到她的小手,冰冰涼涼的,手心都是汗。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以桃正好對上四叔的目光,黑亮的瞳孔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季宗良看在眼里,不動聲色斂了下眉。
呵呵,怕他。
“聽、聽說您病了,好、好點了嗎,四叔。”
其實這話是多余的,季宗良的臉色一看便知,這會兒反倒比剛出來時更顯幾分蒼白。
季宗良輕輕哼笑,“還知道關心我呢”
這話,聽似是在嗔怪,不過細聽之下,其實是帶了點開心的。
不過以桃肯定是聽不出來,她忙低下頭,吞吞吐吐地解釋,“開學了挺、挺忙的。”
“哦,忙什么”
“選
課、考級,還有社團的那些雜七雜八總之都是一樣的,四叔念大學時也都經歷過這些。”
季宗良聞聲倒是微微一怔。
他突然笑了下,“我沒念過那種玩意兒。”
季宗良背過手,走到廊沿的鳥籠下喂鳥兒。
以桃聽四叔語重心長道,“不過多讀書總是沒壞處。”
“你這個年紀,就應該踏踏實實讀書。”
以桃站在那里,安安靜靜聽著。
像個被訓話的小學生。
那塊羊脂白玉,被她小心翼翼塞進了口袋里。
“陪四叔再下盤棋吧。”季宗良回過頭來看她。
以桃抿了下唇,抬起頭來甜甜一笑,“好。”
“還放水么。”
以桃輕輕咬了下舌尖。
季福剛一提著燒好的茶壺過來,就見到四爺和以桃小姐面對面地坐在廊下下著棋。
幸福來的太突然。
季福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他悄悄繞到后面的小茶桌沏茶,想了想,又打電話叫御食坊的小廚房準備了今晚的飯菜。
都是以桃愛吃的。
以桃再次和四叔下棋,依舊執白子,四叔執黑子。
泛著淡淡珠光的指甲在季宗良的視線下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