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蓬舟“好兄弟,我支持你”
逢雪扶住了額頭,心想,不愧是日后的大魔頭,在煽動人心方面,確實有一套的。
入夜。
夜色格外沉重,覆蓋在寧鎮上空。小鎮靜謐無聲,連狗吠蟲鳴都不聞,張家門口掛著的兩個慘白燈籠,在風中微微晃動。
小路邊石頭庭燈暈開一角朦朧的光。
趙廚娘和孫奶娘守在門口,四處觀察動靜,互相給對方打氣。
兩個小孩縮在床角,緊貼著母親溫暖的身體,捏緊掌心的黃符。
“呼、呼”
冷風刮過庭院,吹得樹枝搖動,映在窗上,如同鬼魅飄搖的影子。
靈棚外喪幡被風吹得高高飄起,四架漆黑棺材,整整齊齊擺在新搭的棚子里。
張荇之坐在四四方方的太師椅上,懷里抱著祖宗靈位,旁邊架著一張四方桌子,桌上擺一盞防風油燈。
燈罩籠著團煌煌的光,照在青年的面上。
他在靈棚外,靜候惡鬼上門。
逢雪望著青年的背影,心中暗暗嘆服。作為一個不會術法的普通人,張荇之表現得確實挺有骨氣。
“小仙姑。”棺材里傳來少年人清亮聲音。
逢雪回頭望了眼,棺材蓋半開,葉蓬舟從棺材里坐起身,和她笑道“這里面躺著挺舒服,你要進來睡一會嗎”
“不用”
葉蓬舟跳了出來,說道“你放心,我決計不趁你睡著,把你偷偷埋起來。”
逢雪“那我要謝謝你”
葉蓬舟微笑,“大可不必。”
逢雪轉過身,不搭理他,看著自己映在靈棚上的影子,不禁微微皺起眉。
她握緊了手里的劍,忽然拔劍出鞘,在燈下細細擦拭寶劍,心緒不寧地想,這世上唯一能信任依仗的,唯有手中的劍。
葉蓬舟也湊過來,瞥見霜白如皎月的劍刃上映出雙冷厲的眼眸。他摸了摸嘴角,不覺笑了出來,“小仙姑,你干嘛總繃著臉,殺氣騰騰的模樣青溟山不是講究清靜無為,怎么教出你這么一個殺星”
逢雪杏眼圓圓,瞪他一眼。
葉蓬舟笑意更盛,跳到身后棺材坐著,抱臂說道“小仙姑,我在山上瞧見你那未婚夫了。”
逢雪冷聲反駁“他可不是我未婚夫,再者,你這次坐的棺材里面有人了。”
葉蓬舟拍拍棺材,“沒事,他不會介意的,兄弟,你要是介意,就起來說兩句啊。”
逢雪扭過臉,把劍收回了鞘中,倒沒想那么多了。
以前她和葉蓬舟沒什么交集。
偶爾瞥見幾次,在幽黯的大澤前,水霧彌漫,水面暗黑,一道人影立在水霧里,帶著腥味的風吹過來,鼓滿了他血紅的衣袍。
逢雪遠遠只能看見他的側影。
一個陰郁慘白的血衣人,符合世人對魔頭所有想象。
哪知他現在這么跳脫飛揚,放浪不羈沒副正經的模樣。
她眼前似乎又浮現大澤白茫茫的水霧。在每天清晨時,陰冷的水汽就會從漆黑水面升起來,水面晃起漣漪,是大澤里成千上萬的水鬼在游動。從飄滿發絲的水面往下看,偶爾能看見一張慘白腫脹的人面。
四周冷了下來,陰冷沁進骨子里。
逢雪瞬間回神,與葉蓬舟對視了一眼。
鬼氣。
他們都很熟悉。
逢雪提劍走到靈棚外,靈棚之外,都被白茫茫的霧氣淹沒,霧氣翻涌,似乎是片雪白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