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再次被筆頭敲了下。
蔣霜看起來鐵面無私“高考沒得抄,你是要上大學的。”
陳陽滿不在乎地嘟囔“我自己什么樣子我清楚,就不是上大學的料,姐,你會讀書,你上就行了,我到之后賺錢養你,給你錢花。”
蔣霜喉嚨如堵。
她清楚舅舅家是什么情況,欠的債舅舅雖然不讓提,但她也明白供兩個孩子上大學有多艱難,她其實能上完高中就已經很感激了。
“就你這屁大點什么工,先把物理做了。”蔣霜盡量不去想,兇巴巴的語氣,就差摁頭讓陳陽給做了。
“姐,我說真的,如果我們兩個只有一個能上,我希望是你。”陳陽望向她,眼神清澈,比河水干凈。
蔣霜扯唇笑,酸澀從喉嚨里洇出來“說什么呢,我們都要上大學。”
“所以現在,把題給做了。”
陳陽哀嚎一聲,一只手抓筆一只手抓腦袋,苦大仇深做題。
轉眼,一個夜里突然降溫,有那么些初冬的苗頭,蔣霜開始穿襖子棉布鞋,渾身上下裹得嚴實,上學前傅奶奶突然過來,請她給傅也捎帶棉衣過去,自上次在家里見面過后,她也碰見過傅也,兩個人開始會打招呼,雖然也就是抬抬下巴跟點頭,但傅也態度不再像之前冷淡疏遠。因此,蔣霜答應得爽快。
衣服還是像以前一樣送到汽修店,傅也仍穿著單衣,手指凍得泛青,有種瘦骨伶仃的單薄,他這個人不喜歡虧欠人情,通常會帶她去吃碗面作為報答,她食量不大,剛開始硬撐,到后來面看起來越吃越多,實在撐不動,還剩下半碗。
浪費糧食是可恥的,這不是她從小接受的教育。
蔣霜想休息下,騰出空間再吃點,但對面目光就那么盯著她,有種如芒刺背的感覺。
傅也早已吃完,斜乜著她,看她一筷子夾不了幾根面遞到嘴里,到后面筷子在面里戳著,不見夾一根面條,就知道她是吃不完了。
他鼻腔里溢出聲輕哼,將她的面碗撥過來,將她剩下的面全倒進自己的碗里,握著筷子,埋頭,三兩下就清掃完畢。
抽紙擦嘴,拿錢買單,動作利落。
蔣霜怔愣了下。
那是她吃剩下的。
這之后,蔣霜會提前分出面條,傅也照單全收,他吃面速度快,連著面湯也一并喝掉,有種野蠻生長的野性。
兩個人交流很少,次數多了,蔣霜也能看懂一些簡短手語,比如“走了”、“笨”、“家里怎么樣”,怎么回她也問過陳陽,陳陽好奇她怎么突然對手語感興趣,她解釋是傅奶奶讓她給捎帶東西給傅也。
陳陽睜眼“那怎么不叫我帶”
蔣霜拿著書輕拍他腦袋“平時放假找得到你人嗎”
“也是。”
陳陽摸摸鼻子,教她“很好”怎么比劃。
白熾燈下,蔣霜學得不怎么樣,動作生疏笨拙,跟傅也比差太多,他手指修長,分明的骨節里是蓬勃的力量感,打手語時,眼神過分專注。
偶爾,漆黑瞳孔里,也有熠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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