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諸伏景光盡量簡略地向上線概括了亂步的試探,重新復述一遍,那種無力感在幾天之后仍然如影隨形,好像纏在他身上很難甩掉。
但他仍然拒絕把殺死亂步這個選擇放在自己眼前。
諸伏景光將咖啡杯推到一邊,單手扶額,看起來十分頭疼。
在和上線的交流中,諸伏景光得知上級給了他兩條建議。
第一,是撤出此次臥底任務,回歸正常警銜,zero組織會安排他去一個合適的地方躲一陣,幾年之后就能正常回歸屬地選擇想擔任的職務。
第二,繼續像以前一樣,留在亂步身邊,并找機會除掉亂步,雖然沒有指明時間門,但無疑是說暗殺。
“我還是堅持原來的判斷,這種高智商的指揮家很難找到弱點,這種情況下十分不好掌控,以那個少年在阿斯蒂一脈的地位來說,殺死他一定會造成重創。”
說完這些,上線沉默片刻,又勸慰道“上野兄弟的死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不必有心理負擔。”
“即使你阻止了這一次,上野弦二也會再度嘗試殺掉他的哥哥,面對這種人格扭曲的殺人犯,我們不能以常理來看待。”
“我知道。”諸伏景光輕聲說。
他用幾天的時間門逐漸想明白了,其實讓他感到畏懼難以承受的,沒能阻止一場死亡只占一小部分,另一部分,其實是亂步展現在他面前的黑暗面。
諸伏景光無法像上線所說的那樣說服自己,把亂步徹徹底底當成一個被黑暗的里世界教壞了的天才,他始終認為亂步身上是有趨光性的。
就好像一種本能。
天生喜愛陽光的植物在經歷過漫長的陰雨天之后,也會在太陽初生之時向往光明。
諸伏景光偶爾會回想起當時在海邊,亂步精疲力盡地救上那個害他溺水的孩子,在海面上大口呼吸空氣的樣子。
好像在昏暗的海水中經歷漫長的屏息,只為了破水而出時呼吸到的自由。
甚至瘋魔一樣認為,亂步當時一直注視著他,是期望依靠拯救的行為得到別人的稱贊的。
可他沒有盡到引導和安撫的責任,或許是讓亂步失望了吧。
諸伏景光斟酌道“亂步雖然很聰明,也有里世界成員的一面,但我認為他心里是有守序的一部分的,只要加以教導”
但他話還沒有說完,上線就十分激烈地反駁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個高智商指揮家到底意味著什么你應該知道當年在八個地點同時發生的銀行搶劫案吧當時因為警力調遣不當,最終全部被洗劫一空,你也是學習過指揮課的人,不會不知道那有多困難。”
“你知道當時在幕后操盤一手引導那場搶劫案的到底是誰嗎就是阿斯蒂一切蛛絲馬跡在阿斯蒂眼里都能成為助力,不管是客觀現實還是人心。而現在,我們極有可能扼殺一個在成長中的阿斯蒂,你還認為這個暗殺指令是毫無意義的嗎”
“你沒有必勝的把
握能讓那個少年跳反不是嗎你這是在讓組織和同僚都為你拿性命去擔保那個少年早就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善心嗎”
諸伏景光仿佛經歷了漫長的掙扎,最終,他單手捂臉,似乎認命地說“知道了。”
身后的上線松了一口氣,對他聽從勸告的行為十分欣慰。
諸伏景光帶著些遺憾地問他“那么我們要怎么繼續接下來的計劃”
上線對他這幅心亂如麻不能自已的模樣感到恨鐵不成鋼,最終嘆了口氣說道“具體的事宜我們換個地點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