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過幾次球,知道他初中是二班的,”陳西昀微仰頭靠在椅背,腦海中思索著有關對方的信息,“別的沒有再多了。”
陳西昀很少來網吧,倒不是因為他恪守中學生守則,而是樂隊排練已經占掉他大部分課余時間,要玩的話,家中書房更方便。不過但逢朋友邀請,他有空還是會赴約。男生身上并沒有一些尖子生那種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傲氣,非要說,他是又會玩又會學的那類,恣意開朗,“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這天李松來找,兩人走到半路,碰上余堅秉。
高個子男生外號“大餅”,體重也很可觀,打球時如同一堵堅實肉墻,兩人球場上跟他碰過幾次,李松還因為什么事和他加過好友。
順口打招呼,一聊才知道,大家有緣,這次一個班。
“這么熱的天,你們上哪去”余堅秉問。
“網吧,”李松掐著腰,朝前方不遠示意,“一起來啊基本都是我們班的。”
能在開學前交到朋友自然是一件好事,“我們班”這個詞更是令余堅秉立即產生一種歸屬感,問清打什么游戲,他一口答應“不過我要先回個家,就在對面,五分鐘。”
“好說。我們就在那等你。”
沒想到,常去的那家網吧今日生意火爆,大家換了地方。陳西昀習慣性登錄企鵝,李松犯懶,便讓他直接在班群中添加余堅秉。
“號碼我是記不住,不過,他名字跟一個昆蟲有關,很特殊,我看一眼就能認出來,”李松彎著腰,胳膊肘搭在陳西昀椅背上,“看看他加群沒有了就這。”
李松手一指,準確點在了列表中的某一行。
「蜉蝣」
這種微小生命,實在很難同“大餅”的畫風聯系到一起,頭像倒是一位系統自帶的年輕墨鏡男士。看來走混搭風。對方通過驗證之后,陳西昀敲了個“yu”過去,得到確定。
“看吧”李松一拍掌,坐回了自己那邊。
換完機子,陳西昀發送地址,便切進游戲。兩局結束,有人廁所放水,有人去拿飲料,李松左右揉了揉脖子,才發覺一個重要問題“大餅他是迷路了嗎”
更大的可能或許是被家長逮住,09年,學生之間的通信并不發達,聯絡主要靠電腦企鵝和家用電話。因聯系不上而被放鴿子的狀況并不罕見。
陳西昀拿起手邊的礦泉水。仰頭時,余光瞟見網吧隔熱簾被人掀開,室內光線因折射發生改變而晃動,像稀釋過后的微黃色松節油在墻壁上游走。
寬松的棉質白襯衫,直筒下擺的黑色中褲,瘦削小腿,女生像一張薄薄的白色紙片,塞進了泛黃的隔熱簾中。
面對烏壓壓一片的機子和座椅,她左右張望一眼,露出或許連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局促。
“誒那不于夏”打掃衛生時,李松已經知道了她名字的正確寫法。
他對這個女生印象深刻。海島日曬充足,女生很少有不黑的,于夏肌膚則是一種干凈的霜白色,在日光下全無雜質,仿佛透明。
他高舉起手,像只歡快的大狗“嘿,于夏”
女生朝他看來,似乎認出了他這個“熟人”,稍顯安定。
打掃衛生那天,便知道她是安靜、內向的,像一株不知名白色小花。居然也會來網吧。
沒想到,女生顯得更懵“不是你們要我過來的嗎。”
反問句,卻不是反問語氣,她站在眾人面前,困惑地皺眉,調子輕輕的。誰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一群人面面相覷。
陳西昀最先反應過來,食指點了下鼠標,退出游戲框“你昵稱是蜉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