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與這樣的一雙純粹的眼眸相匹配的本應該是單純、脆弱、無助,質問著將他置于如此境地的、世界的不公
要真是這樣,太宰便只會覺得無趣了。
恰恰相反。
眼底盛著復雜的絕望與微弱的希冀、夾雜著強烈而純粹的恨意一同翻涌著。那是晴天下起了暴雨,溫柔海面下的萬千沉骸,隱蔽而尖銳的攻擊性,好像只要讓他找到機會便要在這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般、殺死剛剛打傷他的所有人。
難以形容與這雙眼睛對視時的感受,太宰露出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個微笑,“看來今天,并非像往常一樣無聊呢。”
“你叫什么名字”
許久,依舊沒有回應。
于是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喉部,“啞巴”
冰霜般的視線凝視著太宰的靠近,某刻,余光捕捉到了什么,少年瞳孔下滑。
下一秒,變故突生。太宰一個“不小心”,很近的距離,少年忍著疼痛快速出手奪下了太宰別在腰間的槍。
“太宰先生”幾乎同時,刷刷刷地,槍械上膛和衣料摩擦的聲音自周圍響起。
“把槍放下。”在原地沒動,抬頭掃視了一圈,太宰抬高了聲音,不容置疑道。
在組織里,首領和上級的命令是絕對的。
下屬們只能艱難地放下槍,屏息看著眼前的一幕。
“就給你個機會好了。”重新看向近處的少年,太宰淡淡道,“反正無論如何都是死,死前將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一起拉下地獄什么的,不覺得很值嗎。”
動作笨拙而焦急地低頭擺弄著奪來的武器,半天過去了,少年卻連槍膛都沒上去。
太宰笑出了聲,“居然連槍都還不會用嗎”
直到看著少年手指顫抖地攀上槍尾上方的一處凸起,太宰鼓勵道“對對,就是這里。”
好不容易上膛成功,雙手緊握著冰冷的槍體,少年緊盯著手中這黑漆漆的武器,終于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臂。
近處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太宰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么看著少年搭在扳機的手機一點點收緊。
然而,下一瞬,太宰的眼睛睜圓了。因為在徹底扣下扳機前,少年手臂突然回彎,將槍口懟上了自己的脖頸。
來不及阻止和回避,下一刻。
砰
槍聲震耳欲聾,滾燙的血液濺灑了太宰滿臉滿身。
一時間,空氣仿佛變成了真空。
不知過了多久,太宰才動了動,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
看著對方眼眶中那還未瞑目的、顏色已經變灰了不再驚艷的瞳,太宰又觀察了一會兒少年的死亡,也不知道是在替自己這次也沒有死成而感到惋惜還是別的什么,輕嘆“可惜了。”
然后。在太宰剛要起身離去時。
少年竟從地獄回來了,帶著更濃烈的情緒。
帶著對世間的一切的、那仿佛想將目光所及都摧毀的、驚濤駭浪般的絕望和恨意。
跪地起身,將子彈吐到地上,身體在短時間內恢復得完好無損,灰掉的眼睛重新明亮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眼底緩緩流出毀滅的傾向。
訝異中,太宰察覺到了。
緩緩露出了一個真實的微笑,開口了,“我感覺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