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開口,作為今晚演唱這首歌的謝禮。”他走近一步,低聲在我耳邊說,“謝謝你,非常感謝,戰爭結束了,可大家還活在戰爭里,沒有什么比剛才那首歌更適合說再見了。”
我愣了愣,抬頭看他。
那是一雙誠摯的眼睛,深邃地像冬日的星空,仿佛看久了,就會深陷其中。
我稍一遲疑,便攥緊了拳頭“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您”
我跑回大橋下,媽媽和貝拉還在等著我。
我帶她們敲開附近一家民居的門,這里做旅店生意,有大通鋪,還可以用很便宜的價格吃上一餐。自從紙幣貶值后,金幣和銀幣又回流到了市場上,5銀普可以讓她們在這家店住兩天。
我付了錢給老板,然后對媽媽說“好好休息吧,明天你去附近的伽羅香腸廠,我給你找了份工作。”
媽媽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沒料到我給她找了一份工作。
“不是什么好工作,你得干男人的活,干不了就走人,但是可以日結,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至此,她眼中終于浮現出一絲神采,像一汪死水復蘇了一樣。
“安妮,我”
“別說了,我不是為了你。香腸廠都是體力活,我不知道你能堅持多久,如果實在做不了,你就去喬納森酒吧,告訴酒保你是我媽媽,他會給你安排一份女招待的工作。但是我不想看你在里面端盤子”
她抬起手,仿佛要說什么,而我不等她張口,就跑出了民居。
這個夜晚冷極了,路上沒什么行人,一輪皎潔的月亮冷清地掛在天邊,大片銀河貫穿夜幕。
一盞孤寂的路燈下,我看到了邁克史密斯。
他穿著長長的黑色風衣,頭戴一頂黑帽子,指間夾根點燃的香煙,靜靜地站在泛著緋紅色光暈的路燈下。
他是在等我
這個認知讓我恐懼起來,剛才我太沖動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惹惱他,他們這些人都很注重顏面,經常一言不合就打架,天知道他把我堵在這里想干什么。
“過來。”他抽了口煙說。
我站在原地,糾結著是不是要跑。
“別怕,我要是想對你做什么,你跑回家都沒用。”他低聲道,“在這個街區,只要我愿意,讓任何人消失都不是難事。”
“抱歉,先生,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我顫抖著說。
他嗤笑了一聲,向我走來,然后停在了距我幾步遠的地方。
“我對你這樣的小女孩不感興趣,所以你不用像個鵪鶉似的。”
“是先生”
他緩緩吸著煙,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我。
我已經冷得打哆嗦了,只好主動問“先生您找我干什么呢”
“為什么不接受我的錢我要聽實話。”
“我我怕你想對我做什么”
這是真話,在我們周圍,梅麗莎的媽媽每次向丈夫要錢都會挨打,大橋旁的女人們要出賣肉體才能從男人手里得到錢。非親非故的人憑什么給你錢我相信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呵”他不屑地笑了,“那你又為什么接受了黑加爾先生的幫助你不怕他對你做什么嗎還是相比于黑加爾先生,你根本看不上我的幫助”
我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向他的眼睛,那是雙銳利深邃,充滿了隱秘野望的眼睛,我知道他想聽真話。
“因為他只給了我5銀幣”我說。
他皺起眉頭,不解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像黑加爾先生這樣的人在想什么,可有一點,他給了我一個恩惠,而這個恩惠我可以承受,只要不過分貪婪,就不會因為這5銀幣掉進任何陷阱。”我望著邁克說“錢也像美酒一樣,擁有腐蝕人心的力量,我想您應該非常明白這點。”
邁克眼神變了變,不再說話,他沉默地抽完一根煙后,對我說“再唱一遍剛才那首歌,唱完就放你走。”
我唱了,在孤寂的燈影下對著這個寂寥的男人,又唱了一遍念鄉。
唱完后,男人轉身,消失在了漆黑冰冷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