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盛夏的時候,學校放假了,凱洛林女士訂好了酒店,準備帶孩子們到墨尼本的海邊度假,因為盧卡斯先生也會來陪伴她們,所以凱洛林很高興,她給我也買了一條泳衣,準備帶我一起去。
這半年多,我長高了不少,也許是伙食好的關系,我長胖了,以前的衣服統統穿不下了,尤其是胸部那里,這種變化讓我充滿了羞恥感,我甚至不自覺地含胸駝背,直到凱洛林女士發現后,斥責了我。
“瞧瞧你這個小傻瓜,竟然妄圖把女性身上最美麗的地方藏起來,這可是女性的資本呢,你這里發育了,應該很自豪才對,給我挺胸抬頭”
她給我買了新胸罩,還把幾件舊衣服送給了我,雖說是舊衣服,但根本沒穿幾次,那些衣服時尚又漂亮,可我根本不敢穿,因為太暴露了。
夜晚,我躺在床上,手掌撫摸過身上的肌膚,那種感覺很特別,是一種鈍鈍的舒適感,比夏日的陽光還要慵懶,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用掌心撫摸自己全身。
但是這種感覺又怪怪的,很羞恥,像在做壞事一樣。
以前我討厭做女人,因為女人總是柔弱的,受人欺凌且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可現在卻感覺做女人也有很美好的一面。就像一朵鮮花,在夜晚舒展了花蕊,月光和清風,雨露和蟬鳴,這自然和順的一切,真是美極了。
我回到了新城。
這里的一切都沒變,街上仍然塵土飛揚,天空中彌漫著炭灰的顏色,大橋旁站著裸露的女人。
然后我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一隊穿著灰色軍裝的男人從喬納森的酒館里走出來,他們抱著傳單,扛著旗幟,似乎正要去做宣傳,為首的人我認識,那是邁克史密斯。
當他高喊著反對冬宮條約,反對殖民侵略,我們要活下去的口號路過時,我覺得自己好像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穿著軍裝,帶著軍帽,手臂上套著紅色袖標,看上去精神抖擻的,仿佛只是為了體面好看,這么炎熱的天氣里,竟然還穿著厚重的黑色皮靴。
當時我的表情一定很傻,以至于他笑瞇瞇地走過來,叫了我一聲“傻姑娘,你是在看我”
我急忙向他問好“您好,邁克先生。”
“你好,好久不見,你變漂亮了。”
“您過獎了。”
他搖搖頭,用戴著白手套的手壓低了帽檐,低聲說“絕對沒有過獎。”
我的震驚還在持續中,以至于很沒禮貌地一直盯著他。
“哦,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笑著說,“我們現在從良了,黑加爾先生帶我們加入了普國社會黨,我們現在都是黨員了,為普國的革命事業奮斗終生。”
“這真是真是太好了”我差點就脫口而出,這真是太驚人了。
據我所知,這個黨派發展得很迅速,他們經常在街上給窮苦的百姓發放食物,長長的隊伍里有流浪漢,有白發蒼蒼的老人,還有瘦弱的稚童,他們還組織群眾演講,發放各種宣傳單和宣傳冊,內容很正派,都是關懷戰后孤寡,幫助失業人口就業,提高殘疾人員補助等等。
可這一切和喬納森家真是不入就好像一匹狼突然改了性子,開始給雞群喂飼料了。
“謝謝,我也這么覺得。”他禮貌地說。
“安妮”威廉在不遠處向我打招呼。
大半年沒見了,我興奮地朝他跑去,他大笑著摟住我,抱起來轉了兩圈。
“親愛的,你變重了,也變丑了。”他打趣說。
我惱怒地打了他一下。
“還變兇了呢。”他無辜地說。
“爸爸呢他回家了嗎”我問。
威廉撓撓頭“他沒回來。”
“他還在生我的氣。”我失落道。
威廉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示意遠處“你認識他”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邁克史密斯竟然還站在原地,見我們看他,就點點頭,轉身走了。
“不算認識,只是說過兩次話。”我說。
“離他們遠點,不管怎樣,那都是一群惡棍。”
“他們好像加入了一個叫普國社會工人黨的組織。”
“是的,他們現在給窮人發放食物,幫人找工作,你能想象嗎過去那群壞事做絕的惡棍們,要不是他們還在街上和一些其他黨派的人惡斗,我都要以為是上帝降臨,把魔鬼感化了呢。”
“難以想象。”我皺起了眉頭。
威廉摟住我的肩膀“走吧,我帶了一塊火腿肉,晚上給你接風。”
威廉還在肉鋪工作,他頭腦精明,口齒靈活,幫店老板四處收購牲畜,賺了不少錢,現在工作很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