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得渾身哆嗦,想反駁點什么,卻發現連嘴唇都在顫抖,甚至隱隱有流淚的感覺,只是硬撐著不讓淚水溢出眼眶。
直到一位教授打扮的人走進來平息了這場紛爭。
可他沒有譴責這些人聚眾欺負同學,對他們推搡杰西卡更是只字不提,只讓我們不要再鬧事了,然后疏散了所有圍觀的人。
明妮攙扶杰西卡先回去了,我幫丹尼哥哥他們撿起掉了一地的書籍。
以前沒有注意過,可當這些菲利斯人站在一起時,我才發現他們的長相真的與安大略人有很大區別。
菲利斯人都是黑色卷發或者黑色眼睛,雖然都是白色人種,可他們的鼻子偏大,顴骨更突出,有人還攜帶著耶穌十字架手串,那手串卻明顯有別于普國大眾信仰的耶穌造型。
他們一個個都情緒低落,踏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只有丹尼哥哥還留在這里,他苦笑著對我說“沒想到你進入大學了,祝賀你。”
“謝謝。”我誠懇地說。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當初就不該讀什么哲學系。”他嘆了口氣,周身彌漫著蕭索、頹廢的氣息,仿佛幾年前那個自信昂揚的人完全消失了。
我和他漫步在秋葉飄飄的校園里,灰暗的天空下,一群鴿子盤旋著落下,咕咕叫著撿食道路上的鴿食。
然后我得知內力叔叔再次破產了,這次破產是國家強制收走了他的水泥廠,然后又以非法所得的罪名沒收了銀行里的錢,并查封了他們的房子和一切財物。
“小時候我想讀法律的。”他自嘲道,“總覺得做律師很棒,像英雄一樣,可以為人民做貢獻。而長大后,我覺得律師不過是給人打工的受氣包,男人必須挺直脊梁,想要尊嚴就該爬到更高的地方,所以我選擇了哲學,因為這個學院里都是貴族,我以為這個選擇可以幫我打開一片天空的”
信步閑庭的鴿群因為我們的踏入而驚起,紛紛飛向蕭索的天空,那翅膀撲騰的響聲讓人懷念起中學時的校園,我想起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后,丹尼哥哥也曾和我漫步閑聊。
那時候我什么都不懂,是從他口中得知了民權和革命這些陌生的詞匯,知道了學習法律,和為人民做貢獻的夢想,甚至就是因為他談論著將來要上大學,我才隱隱約約開始擔憂起自己的人生之路。
時過境遷,一切都不同了。
我進入了法律系,追逐著他幼時的夢想前行,而他進入哲學系,也追逐著世人眼中榮華富貴的夢想前行。
是不是人生就是如此呢
在迷惘中摸索前行,當看到更好的,就想追逐更好的,然后被周圍的人影響著說服著,一路匆忙擁擠地奔向同一個終點。
可這個終點是我們最初想要的東西嗎
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有沒有問過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有沒有自己欺騙了自己呢
又或者我們害怕那樣寂靜的夜晚,因為我們害怕面對自己真實的內心,害怕這顆心貧乏、孤獨、逞強、虛偽可憐。
丹尼哥哥走了,他說他要離開大學,去找一份工作,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要做什么。
天氣越來越冰冷了,盤旋在上空的鴿子群被養鴿人的哨聲叫走了,沖向遠方黑暗的天際,然后一滴細細的,冰冷的雨絲打在了我臉上。